公孙煜今天起了个大早,驱车来到临湘山南大门停车场。一身淡蓝色朱子深衣的公孙煜下得车来,沿着大道,往真虚峰快步疾行。
他乃是公孙大娘后人,祖辈有谱可查,自打几年前,从自家祖屋一个暗匣中找到一本剑谱以后,公孙煜便将公司托管给了一家著名的运营公司,自己则痴迷上了练武。
不记成本的投入,让公孙煜也练出了点门道。前朝大眀时期崇道贬佛,当朝皇室一脉乃前朝宗室眀简王之后,自然在执政初期延续了这一国策,也就是这十来年,时局安定承平已久,朝廷才逐渐放开对佛门的限制。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公孙煜,就连打小看的武侠小说里,都说天下武功出道门,连带着沉迷武学的公孙煜对道门文化也颇感兴趣。前几日在群里看到大家在讨论真虚观要开办法会的事,公孙煜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自然知道真虚观的名头,因为身份地位的关系,他亦知晓真虚观那位今年已经一百五十五岁的老真人的存在,便打定主意前来观礼,要是能窥探一二武学真意,那就更好了。
快步疾行,只听得前方有人问道:“来着可是诸葛……咳咳,公孙老总?”公孙煜一脸黑线望去,恰巧是个熟人,既是合作伙伴,亦是幼时好友。公孙煜不禁开腔:“原来是你小子,是你把……咳咳,你也是来观礼的?”
公孙煜,顿时了然。自己这好友自那件事之后,便沉迷修仙了道,得知真虚观开办法会,岂有不来之理。赵琦几步走到公孙煜身边,两人并肩而行,公孙煜只见友人一身素色程子衣,脚穿浅面靴头鞋,头发盘成太极发髻,中间插着一根玉色簪子固定,一副道人模样。
公孙煜见好友面上不见笑容,面露疾苦之色,只是一双眼睛隐有精光,便有心找些话聊,张嘴问道:“琦妹妹,你这玉簪子不错啊,多少钱买的?”
赵琦白了公孙煜一眼:“十五,太傅街口工艺店买的。”公孙煜被噎得不清,就听赵琦幽幽说道:“你还是这么不会聊天,我们两大老爷们,你非要和我讨论饰品。”
公孙煜下意识争辩:“这不是看你兴致不高嘛。难得彼此都有空,我可不想全程看你低气压的冷脸。”
赵琦大袖轻甩,岔开话题:“诶,这场法会你了解多少?我听说,是什么祖师传法大会来着。”
公孙煜见赵琦他越走越快,忙上前扯住他腰带,连声说道:“你慢点,走这么快干嘛,现在八点不到,法会巳时才开,一个多小时,足够我们上去了。”公孙煜说着,凑上前去,左右打量一下,看没有多少行人,小声说道:“棋子,我听说,这场法会是虚承子真人主持的。”
赵琦眼前一亮,急忙低声问:“就是那位年逾一百五十岁,活过了整个乱世的老真人?”
“嗯。”公孙煜拍着胸口保证:“没错,我用我十字梅花剑的名号担保!”
两人正聊着,就见山脚下熙熙攘攘几十上百号人往真虚峰而去,男女老有皆有,俱是道人打扮。二人对视一眼,止住话题,快步往真虚峰行去。
“观主,今日传度法会来观礼的同道们有点多啊。”一张国字脸,长得如同钟馗在世的自清子略有紧张的和身边的华服道人说道。
“无妨。”自忻子拂着山羊胡,眼放精光,道:
“自前日,师公他老人家修炼有成,返老还童之后,便和我说过,今天这场传度法会,乃是为了祷告天地祭拜祖师,传我等道门真法,自然是要各方同道做个见证,知我派中真法未失,休叫那三清诸派、南北二宗、正一三山各大道派看轻我等。”
说着,自忻子转头吩咐徒弟:“清平。”
“弟子在。”一张娃娃脸的小道士清平听闻师父吩咐,近前来作揖称是。
“巳时将近,你且去看看师公准备得如何。”自忻子言语中压抑着几分激动。
“是。”清平小道士唱声喏,转往后院山上去了。
今日,闻名前来真虚观的香客和游人,照例往真虚峰上行去,却在山门处听景点保安说,真虚观今日要办传度法会,各地道门代表都来了,加上早些时候到来的观礼香客,观里现在人太多,所以暂时闭观了。不由得有些失望,但也没办法,不免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真虚观中各大道派的观礼人员和得缘而入的观礼香客,被真虚观里的知客道士安排在殿前广场外过道围护栏处,乌泱泱一片,约么有一千来人。也幸得真虚观乃帝国皇室之祖,前朝眀简王就藩时所建,本朝太_祖皇帝即位时下旨扩建,方才有如此大小。
大殿的一角。
“三儿,还要等多久啊?我们可是从七点多站到现在。”唐大德有点不耐烦了。
“就是就是,我腿都快站麻了。”陆麓一边活动腿脚,一边接话。
“放心。”张一辰语气中透出几分无奈,这两个货从刚来念叨到现在还没消停,掏出手机看了眼:“快了,法会是巳时,也就是九点开始,现在都八点五十了。”
“别忘了,我们刚来的时候,那几百香火钱可都是我出的。”方心远在张一辰耳边幽怨地来了句,张一辰当时就无语了,看了眼身边正在玩乖乖玩手机的李霖祈,心道还是自家小奶狗省心,张嘴就要岔开话题,就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全场。
“喂,喂,咳。各位居士善信,诸位同道师兄,本观的传度法会即将开始了,请各位保持安静,把手机、平板、智能手表等调成振动或者静音,贫道这厢有礼了。”
张一辰心中诧异,这才两三天的功夫,真虚观就随便来个人都踏入第一阶练气境能凝聚出法力增幅嗓音了?抬头观瞧,只见一个中年道士正举着个扩音器喊话,张一辰一眼就认出来是网上三十五块钱一个还包邮的那种,满脸黑线,但心中却松了口气,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只见一众真虚观道士穿着道派特色道袍礼服鱼贯而出,真虚观道士按道观辈分从低到高,分别穿归元道袍、四象道袍、坐忘道袍,当中一少年道人着破妄道袍。真虚观众道士按辈分高低站好,在头一排身着坐忘道袍的自字辈道士的带领下,开始齐念祝香神咒。
“道由心学,心假香传。
香燕玉炉,心存帝前。
真灵下盼,仙旆临轩。
令臣关告,迳达九天。”
伴随着念诵神咒声和摇晃三清铃声,居于香台法案前的观主自忻子、监院自清子以及师祖虚承子开始念起净心、净口、净身三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
伴随着诵咒声,现场氛围逐渐肃穆起来。
“宝驾临金殿,霞光照玉轩,万神朝帝所,呼息上南宫,金容玉相天尊。”监院自清子开始诵唱科仪,中衣上贴的一张黄符正在生效。诵唱中开始夹带丝丝超凡力量,如密密细雨渗入耳中不可抵挡,又如九天惊雷洗涤身心。
张一辰开着全视之眼,审视自清子胸口那团黄符形成的,犹如萤火般的超凡力量光团,心中暗道:
张一辰摸了摸下巴,心中坚定了,要好好培养虚承子的想法。边上的李霖祈看着张一辰开始走神,偷偷往他身边凑近了点,一双瑞凤眼开心得眯成了月牙儿。
法会开始了第一项,斋醮上天。
虚承子手捧一张玉箓,上书《天尊说玄天荡魔经》科仪篇中斋醮昊天上帝的符箓,内里灌注法力形成灵文,缓步行至法案前大香炉处,运转法力礼赞昊天上帝:
“于昔洪荒之初兮,混蒙,五行未运兮,两曜未明,其中挺立兮,有无容声,大道显化兮,降生上帝,昊天出御兮,始判浊清,立天立地人兮,群物生生。”
一干观礼的道士都听得直皱眉头,这段陌生的礼赞,虽然听得出是在礼赞一位上帝,却非道门四御中的任何一位,而是从未听说过的昊天。有几位年长的道人倒是有心阻止,但斋醮已经开始了,你上去阻止,可是打人家真虚观的脸。真虚观虚承子真人乃是太和玄武派存世门人里辈分最高的一位,弟子辈都快死光了,堪称太和派老祖宗,你上去一怼人家隐居的道观,怕不是整个太和玄武派都得和你拼命。众道人只得欲言又止的从心,眼观鼻假做镇定。
真虚观众道士开始照着之前演练好的那般唱诵昊天元和之曲:
“帝辟阴阳兮造化张,神生七政兮,精华光,圆覆方载兮,兆物康,臣敢只报兮,拜荐帝曰天。”
早已不是日出之刻的天空中绽放出万丈霞光,引得观中众人抬头张望,一瞬间议论纷纷,嗡嗡作响。
“我的天,这会儿还能看到朝霞?”
“这个不科学啊!”
“无上天尊!”
虚承子偷眼观瞧,众人议论纷纷,这法会还做不做了,而且照祖师传下的真经大_法里介绍,世间可是有真神的。天庭地府的三界之说绝非虚妄,之前未见听过真经大_法里的北辰天庭众神现世,应是量劫之中昊天上帝封闭三界,不欲干涉,后辈儿孙又越传越乱,整个道门神仙谱系就歪了。
这斋醮昊天上帝,大道化身的最高神祇的时候出了差错,这辈子无法修仙了道还是轻的,万一当场一发神雷把自己劈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虚承子想到这里手掐法诀,使了个幻声术法,礼赞道:
“群生总总兮,悉蒙始恩,人物尽囿兮,于帝仁,群生荷德兮,谁识所从来,于惟昊天兮,亿兆物之祖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