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房间内无比漆黑，莱尔借助肩膀上手电筒的光源，提着魔杖，一点一点检查房间。

最靠近下落软垫的是一堆烂纸，纸面有发霉迹象。

凑上前去，字迹依稀还能辨认。莱尔抽出两张纸，上面满是他看不懂的英文和数学符号。莱尔的心里咯噔一声，他还想继承这位阿德里安的研究呢。

莱尔调整手电筒的光圈，放大照射面积。阿德里安只是草草开设了所谓的额外空间，基本没有布置。

烂纸堆后是一张长桌，桌上杂乱地堆了许多物件。一眼看去，莱尔就看到一架天平和一个暗铜色的小香炉。

他拿灯照了照桌边，特意向桌子底下看了一眼。

“我知道尸体在什么地方了……”莱尔喃喃地说道。

房间的另一侧整齐地摆放着两排书架。莱尔绕过一排书架，默默举起魔杖。

保罗·阿德里安的尸体静静躺在书架围起的写字台旁。

因为额外空间的面积较小，又加上环境密封，温度较低，他的尸体腐烂的程度不彻底，没有变成白骨。阿德里安的尸体只是泛黑——莱尔捂住嘴巴。

“……很好，很好。”莱尔有些语无伦次，扶住书架维持身体平衡。

他不是没见过尸体，他在肃清者混战的时候看够了血腥。但是微微胀大的黑色尸体，干涸的血泡，还有浮现在体表的血管……不仅让莱尔恐惧，更让他感觉作呕。

从情感上来说，莱尔应该立刻用消失咒消除这具尸体，这是莱尔来之前的打算。虽然被消失咒消失对阿德里安的尸体并不体面。

但是，从理智上来说，莱尔觉得他应该摸尸体。

摸尸体，前世的莱尔作为资深游戏玩家深入本能的东西。在小时候，莱尔经常对动作片的男主角感到不解。男主角气势澎湃地杀了至少一车人，为什么就不捡一把枪？

即使一无所获，能找到他的魔杖就行。莱尔的魔杖受到魔法国会的综丝检测，没法在校外使用。阿德里安的魔杖肯定没有限制。

忍住心中的不适，莱尔向尸体靠近。

走近来看，才能真正感觉到尸体的恐怖，即使莱尔带上了草药学的保护口罩，仍然能隐隐闻到尸体的恶臭。

你早晚会经历比这还恐怖的东西。少年告诫自己。

他仅仅是一句尸体，那阴尸呢？他的魔咒打人和打麻袋一样，永远打不出内脏和断肢？

如果他连摸一具尸体的勇气都没有，那就快点买回华夏的机票吧，他可以在那里找个工作，不用担心肃清者和纯血联盟。

莱尔的手碰到阿德里安的尸体上。

白光，他的眼前亮起一阵白光。

莱尔脑袋泛起一阵一阵的晕眩感，他闭上眼睛，突然感觉自己像被缩成一团挤进管道之中。

再一次睁开，他已经身处一片黑暗深渊之上——

某处记忆突然蹦出来，这里是灵魂战争的战场！

我要面对我的目标——莱尔在心中重复这个念头。几乎同一时间，远处的场景在他眼前放大，变得清晰。

他的目标是一个瘦弱的青年，不算英俊。带着圆框的眼睛，一头未经修理的长发散落在肩上。

是保罗·阿德里安。他身体的颜色更白，几乎偏向透明。

阿德里安还没有看见莱尔，他只是在黑暗中反复踱步，张着嘴，边走边小声念叨着什么。

念叨完毕，他突然停下来，趴在地上在一张纸上疯狂地写着东西。片刻之后又站起来，将纸张撕得粉碎。

“我在重复，我在重复！”他疯狂地咆哮道。“相同的念头，一样的问题——我在重复！”

莱尔离得不算近，但是基于灵魂战争的特性，他仍然能看清楚阿德里安在纸上的动作——他只是用笔单调地画着横线。

一条又一条一模一样的横线。

灵魂的状态没有保留阿德里安的理智，也没法让他的理论得到突破。要不然，现代的数学家也不用工作了，不死的幽灵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够了，阿德里安。”莱尔淡淡地说。

阿德里安抬起头，怨毒地盯着他，那样子活像一只野兽。

莱尔微笑，说道:“我很抱歉打断了你的思路，你现在可以去一个更好的地方思考问题了。”

更好的地方？

趁着阿德里安一愣的功夫，莱尔扑上前去，借着阿德里安没有起身的时机，死死摁住他的头颅。

白色的微粒好像细碎的沙子，一点点从透明的阿德里安身体中滑落，又被莱尔吸引，慢慢飞进他的身体。

“也许天堂里会有物理学者。”莱尔说道。

这一次的过程比上一次快的多。少年缓缓伸回手，阿德里安的灵魂已经彻底没有痕迹。

隐藏的面板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魂战完成】

【你已吸收保罗·阿德里安的灵魂】

【你获得天赋求知者】

【你获得进阶知识一份、获得基础知识三份】

莱尔眼前一黑，脱离了灵魂战场。

眼前的场景依然是储物箱的额外空间。莱尔查看一番自己的身体，没有发生意外。

这次的灵魂战争出乎他的预料——谁能猜到他会碰到一次久违的魂战！

触碰到尸体并不是引发魂战的条件，莱尔曾经实验过。他在贝雷塔帮的一次火拼之后碰过尸体，但是没有效果。

莱尔当时猜测，应该只有他亲手杀死的人才会引发魂战。可是阿德里安的情况打破他的猜测。

那么，是时间问题吗？莱尔觉得很有可能与环境有关。阿德里安本身就意志坚强，再加上被魔法密封在储物箱中。种种偶然之下，才引发了这场灵魂战争。

莱尔摇摇头，像是想把霉运甩开。他继续搜阿德里安的尸体。

上衣衣兜中，他找到一封阿德里安的家信。莱尔粗略地扫了一遍。是阿德里安的表姐写给他的。

她在心中很诚恳地要求阿德里安回家。看得出来她知道她表弟不会乖乖回家，因为她同样不止一次让阿德里安注意身体。

莱尔记下信件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