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月过中天,正是人睡意最沉的时候。
两道黑影在林间穿梭而过,快速来到了一座山崖边。
其中身量稍高的黑影对另一个道:“怎么上去?”
那声音是穆继宗的,稍矮的身影自然就是陈文茵了。
原来陈文茵不放心吐蕃的动向,非要亲自来看看情况不可。虽说之前她已经拜托了余正音相助,可这些说穿了不过是江湖侠客,对行军打仗可不在行。
所以陈文茵执意要来夜探吐蕃边防,希望能以此了解到吐蕃一方的动向。只是她不想找陆承远这个闷葫芦一同来,又不愿意打扰段永琪和余正音师徒相见,便找了一时无事的穆继宗同来。
陈文茵抬头看看这一边的峭壁,若是自己师父来,恐怕转瞬间便能飞身踏上去吧。可惜自己的轻功还是没到那等火候,想要上去恐怕不得不费一番功夫了。
穆继宗也抬头看着山崖峭壁,他忽然深吸一口气,猛跑几步向上踏去。自从在真武门上练了武艺,他一身功力已然运用自如,这几步踏上去功力节节递增,越进越猛。
但这终究有个极限,终于他一口气提不上来,整个身子开始向下急坠。
“穆继宗!”
眼见得他就要从半空中摔落下来,陈文茵赶紧担心地出声大喊。
穆继宗却沉住一口气,待落到一半时脚下忽然踢在崖壁上,顺势双手一撑,身子在空中停滞一瞬,减缓了落下的速度。
看着穆继宗安然落地,陈文茵这才长出口气:“还好你没事,否则我怎么跟穆月盈交代。”
穆继宗看她关心自己,不禁有些得意,笑道:“这算什么,再高一丈也没问题。”
陈文茵笑骂道:“你就别逞强了。”
她话一说完,身子已经拔地而起,向着崖壁上攀登上去。
难道我上不去,你就能上去了?
虽然穆继宗心里有些不服气,但又不得不承认,陈文茵的轻功确实比自己好。
毕竟陈文茵的轻功是自小练成的,又是萧思君这样的绝世高手教导出来的,比自己这种临阵磨枪的不知要强出多少。
陈文茵身法轻盈,动作飘忽间已登上了一半的高度,但这也就是她的极限了。
眼见得一口真气将尽,陈文茵身子也开始缓缓下降。
穆继宗知道她武艺高超,自然不会因为这点高度摔死,但看着她向下缓缓坠来,心里依旧担心不已。饶是如此,他竟然一句话都没出口,他怕陈文茵说自己一句“多管闲事”。
正这时,忽然一道金光微微一闪,陈文茵将腰间的流星锤甩了出去。
那流星锤急急向上飘飞,最终不知是挂在了什么东西上,竟然止住了陈文茵的下坠之势。
陈文茵嘿嘿一笑,对着下面的穆继宗道:“快上来啊!”
这细细一根金链,真能撑得住他们二人的体重吗?这个问题在穆继宗脑海里一闪而过,可他忽然想到去年,也是这一根细细的金链,竟然一连绊倒了三匹快马。
想到此处,穆继宗不再犹豫,再次提气向上攀登而去。
这一次他气息不稳,险些在半路便坠了下去。他奋力一跃,身子陡然升高八尺,将手向上一勾,正好抓住了流星锤长链的尾巴。
“哎……你别晃啊,要掉了要掉了!”
但他动作太大,一抓住金链便开始在半空画起圈子来,引得陈文茵连连叫嚷。
可他也没有办法啊,总不能就这么放手让自己摔下去吧?于是他双手攀住金链,沉气静心,使出沉坠劲来,想要坠住金链不晃。
可惜他的沉坠劲终究没练到家,花了好一阵子才好不容易将金链坠住,二人终于平稳下来。
陈文茵叹一口气,对他道:“你居然还用起沉坠劲来,不怕真把链子坠断了?”
穆继宗双手用力向上拉起,终于到了离陈文茵不过三寸的下方,笑道:“你这链子连马都撞不断,还能被我这点力量坠断吗?”
陈文茵一听开心起来,一脸神气道:“那是当然,我这金火流星锤可不是寻常兵刃可比的,你就放心往上攀吧。”
她说着已经两手动作,依次将自己拉了起来。
穆继宗也有样学样向上攀登。过不多时,二人已经到了断崖顶端。
陈文茵轻巧翻上断崖,警戒着四下的动静。
穆继宗也想像她那般轻巧地翻过去,可他试了试,发现自己功力终究不够,更何况刚刚攀登上来又耗费了不少力气,所以只能很笨拙地上了崖岸。
陈文茵收起流星锤,对穆继宗轻声道:“没人。”
她说完话便猫着腰向前走去。
看她这般熟门熟路的样子,恐怕不是第一次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了吧。想想前两天在衙门放火的时候,似乎也是她一直在前面打探,这才让众人一路隐形遁影,未曾被人发现一点端倪。
这能耐若是用来做细作,那可真是厉害了。穆继宗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跟在陈文茵身后一同向前摸进。
二人过了一片林子,便见到对面亮起灯火来。
陈文茵远远看去,知道那里便是吐蕃的边防行营。穆继宗虽然不知道吐蕃军队的布置,可他眼睛好使,将对面灯火下的人影看了个清清楚楚,那些不是军队又是什么?
陈文茵低声问:“能看见多少人?”
穆继宗眯着眼睛扫视一遍,也压低声音道:“能看见八个岗楼,上面都有人;下面围墙上也有站岗的,但是没看到有巡逻的士兵。”
陈文茵笑道:“这个时间了,就是让他们巡逻恐怕也没这个精神了,走吧。”
她说着也不等穆继宗回答,便猫腰向着对面而去。
要说这时最危险的就是对面灯火能照到的一片旷野,在那里二人的身影便是显而易见的。
到底是陈文茵选在了这样一个人困马乏的时间点,她看准时机,带着穆继宗以最快速度冲过了那一片旷野,让那些已经有点呆滞的卫兵没看出端倪来。
或者不是没看出端倪,只是那一瞬间的身影未曾引起这些士兵的注意——不管怎么说,二人暂时是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