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陈文茵也愣了,师娘?那女子就是自己的师娘?
萧思君大笑着喊道:“潇儿没死!潇儿没死!”
他笑了一阵子,忽然回过头来又抓住了陈文茵的肩膀,这一次他用的力气更大,抓得陈文茵肩头生疼。
他近乎癫狂地问道:“潇儿怎么样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看他那期待的样子,陈文茵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池墨茵赶紧把萧思君推开,嗔道:“你别这样,吓到孩子了。”
萧思君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冲陈文茵道:“抱歉,茵儿,师父太开心了。”
陈文茵知道萧思君着急,于是将她在洞底下见到的情况都说了出来。她是如何遇到雨潇的,雨潇又是如何教他们武功的,最后他们如何脱困的,事无巨细都说了清楚。
到最后,她还将雨潇教给她的剑法演练了一遍。
宗烈看着那剑招叹道:“对,这就是雨家家传的‘越女剑法’,这女子必然是掌门夫人无疑。”
其他长老都点了点头,大家更是笃信陈文茵遇到的人便是雨潇。
萧思君却戚戚然道:“潇儿失明了?双腿也残疾了?这……这可怎么是好?”
池墨茵也黯然神伤,她摸着陈文茵的头,轻声道:“可怜雨妹妹受了那么多苦,你都不知道,雨妹妹以前那一头秀发微微带点红色,在阳光下一照,那点红光熠熠生辉,好看极了。可谁知……”
谁知她那红发都变作了白发。
但即使如此,即使经过了万般困难,雨潇还是活下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萧思君问道:“潇儿现在在哪?你们没将她带回来吗?”
陈文茵摇摇头道:“我们说让师娘跟我们一同回真武门,可她不愿意,她说让我跟师父说,若想见她,就到杭州故地。”
“杭州故地?”萧思君听了微微皱一下眉头。
池墨茵立刻道:“是丰乐楼!”
萧思君点点头:“对,一定是那里!”
陈文茵不知道在丰乐楼里发生过什么,但听这意思,好像还挺重要的。她当然不知道,当年萧思君和雨潇下了丰乐楼,便在西湖边上定了情,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当时爱慕着萧思君的池墨茵看在了眼里。
萧思君知道了雨潇的位置,便要动身去寻雨潇。哪怕现在是半夜,他却一刻也等不得了。
正此时阿依努尔和艾尔莎也赶了过来。之前阿依努尔被艾尔莎藏了起来,如今危机解除,艾尔莎便将她领出来的。
见到萧思君和池墨茵火急火燎准备出门,艾尔莎有些奇怪,便问了情况。池墨茵告诉她这是要去找雨潇了,艾尔莎立刻道:“那我也去。”
萧思君看了艾尔莎一眼:“你……你去做什么?”
艾尔莎叹道:“当年穆郎和你们关系甚笃,更何况雨潇妹子在断崖边还曾全力助我们脱困,我当然要去见见她。”
听说艾尔莎要去,阿依努尔也嚷嚷着要去。
陈文茵道:“既然如此,师父也带着我去吧,我那时不知道她是我师娘,都没有好好拜见过。”
萧思君笑着点点头,如此一来,萧思君、池墨茵、艾尔莎、阿依努尔、陈文茵和阿米尔六人便决定一同去寻雨潇的下落。
几位长老也都想去看看,可真武门毕竟不能没了人看守,于是他们只能留在门内打理后面的事情了。
萧思君这时是一刻也等不了了,催起马来发疯一般向着南方而去。
也亏得萧思君这般玩命的赶路,六人没两日便到了杭州。
其他人都是练家子还好说,阿依努尔可是给累得半死不活了。
杭州城里不让快马奔驰,奈何有陈文茵跟着,她就是让全城戒严,那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镇国高阳公主的名号往那一放,哪个不要命的敢拦他们?
萧思君虽然只来过杭州一次,却依稀记住了丰乐楼的位置,纵马在前,一路驰了过去。
那丰乐楼依然如故,只是来人已非当年。
萧思君和池墨茵见了这丰乐楼,难免回想起曾经的日子来,那时他们意气风发,少年壮志,是怎一番精彩。
萧思君来不及感叹时光如梭,到了丰乐楼门口便下了马,正打算往上走的时候,却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响了起来。
陈文茵听得出这抚琴之人技法高超,可那琴却比不上她之前用过的“凤鸣”。
随着琴声而来的,还有个女子柔声唱道:
“苹叶软,杏花明,画舡清。双浴鸳鸯出绿汀,棹歌声。
春水无风无浪,春天半雨半晴。红粉相随南浦晚,几含情。”
陈文茵喃喃道:“这是《鹤冲霄》。”
萧思君却动容道:“这是潇儿的歌声。”
那是雨潇与他在西湖边定情时,用凤鸣琴抚出的曲子。
想起当年的欢声笑语,萧思君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像个孩子一样迈开步子向楼上跑去,一路飞快却又踉踉跄跄,几次都险些被台阶绊倒,哪还有个天下第一高手的样子在?
池墨茵赶紧上去想扶住萧思君,可萧思君一把将她甩开,这时候谁也没有雨潇重要。
大家跟在萧思君身后,一同上了楼来。萧思君气喘吁吁左右环顾,终于见到了那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
那身影与梦中不同了,那泛着红光的秀发没了,变成了如雪的白发散落身侧,那身形也比记忆里更瘦削了,皮肤显得更白,可能是在洞穴里久不见天日的原因吧。
唯独那张脸,依然如梦里一般清秀可爱,只是眉宇之间的俏皮已经寻不到踪影了。
雨潇看不见了,她不知道谁上了楼来,她这两日想必听到了无数上下楼的脚步声,可哪一个才是她要等的人?
她无言抚琴,一曲《鹤冲霄》结束,再接一曲《入阵曲》,《入阵曲》弹完,便是一曲《广陵散》,再往后,接上一曲《古琴吟》。
这每一曲,都是当年她给萧思君弹过的,每一曲,都是二人的一段回忆,是二人十七年前的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