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莎似乎不想纠结于自己功力的问题,她继续道:“咱们还是继续说穆郎和萧掌门的事情吧。”
对于姐弟俩来说,这个话题显然比之前先天功的话题更有意思,于是阿依努尔赶紧催促着母亲继续说下去。
艾尔莎道:“穆郎执意要与萧掌门比武,我那时跟了穆郎,便想着全心全意支持穆郎就好。我知道穆郎不是萧掌门对手,便想着如果萧掌门真的杀了穆郎,我便跟萧掌门拼了这条命也好。”
可她之前就说了,穆淇奥是自杀的,显然萧思君没有下死手。
“那时穆郎使尽了浑身解数,可萧掌门却处处留手,最后为了劝穆郎回归正道,他甚至用穆郎的家传剑法打败了穆郎。如今想来,那时萧掌门是为了证明穆郎家传剑法的威力,从而劝他回头,可那时的穆郎心高气傲,争强好胜几近入魔,哪受得了这样的打击?便挥剑自刎了。”
陈文茵问道:“你们没拦住他吗?”
她知道自己师父有多高超的武艺,艾尔莎与师父又在伯仲之间,二人如果想要拦住穆淇奥应该并不难才是。
听到陈文茵这句话,艾尔莎却颓然低下了头去,她之前一直显得十分平静,直到这时声音却开始微微发颤:“我没拦穆郎,我替穆郎拦下了萧掌门。”
这句话,大家立刻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萧思君想要救下穆淇奥,可却被艾尔莎拦了下来……
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艾尔莎不拦下寻死的心上人,却要拦下萧思君?
阿米尔忽然看见几点泪水落在了艾尔莎手上,他几乎没见过母亲哭出来,可这一次再提到穆淇奥,艾尔莎一直以来的坚强终于决堤了。
“我那时想着,我是他的妻子,就要完成他的心愿。他要做什么,我就一定替他完成,哪怕他想寻死,我也要帮他,然后在他身边跟着他一起死,这才是个妻子该做的事情。”
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她没有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没想过那么多东西,她只知道一心一意对穆淇奥好,只知道和穆淇奥同生共死。
她说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那时我心意决绝,就等着穆郎寻了短见,我便死在他身边。萧掌门武艺比我高不出太多,那时只在片刻之间,他冲不破我的阻拦……我……我当时怎么就这么傻……”
看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水,三人也明白了她心中的悔恨。年少时的意气用事,却最终留下了不可挽回的遗憾。若是他们合力救下了穆淇奥,苦心劝导之下,也说不准穆淇奥就能放弃自尽的念头,那样姐弟俩也不会是没父亲的孩子了。
陈文茵叹一口气,伸手握住了艾尔莎不断颤抖的手掌。那手冰冷无比,握在手中好似握住了一团冰块。
想必这么多年来,艾尔莎一直在为了自己当年的决定而悔恨吧。
艾尔莎平缓了下心情,哭声渐渐止歇。她擦去眼泪,重新抬起头来,看着陈文茵笑道:“好孩子,谢谢你。”
陈文茵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仍旧紧紧握住艾尔莎的手。
艾尔莎笑道:“后来,我如之前所说想要寻短见,却被萧掌门趁机打晕了过去。等到我醒来,被郎中诊断出已有身孕。我想着既然有了穆郎的孩子,我就要把他的孩子生下来,养大成人才好,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你们。”
她说着左右看看姐弟两人,脸上重新挂上了欣慰的笑容。
她真的将两个孩子养大了,阿米尔也有了不错的成就,她对得起她心心念念的穆郎了。
阿米尔也握住了艾尔莎的手,笑道:“妈妈,有机会咱们一起去给爸爸扫墓,让爸爸知道咱们过得很好,让他别担心。”
艾尔莎笑着点点头:“好,我们都很好……”
三人抱在一起,感受着属于家人的温暖。阿米尔虽然从小就很少离开母亲,可他从未如今天这般感受到亲人带来的温暖。艾尔莎说出了心中藏了许久的往事,心里的伤痛也得到了些缓解。
陈文茵知道这是他们三人的时光,不是自己这个外人可以轻易插足的,于是便起身轻轻向外走去。
她不想发出一丝声响,似乎只要发出一点点的声响都会打破这个令人安心的环境。
陈文茵回了自己的帐篷,躺在床榻上却睡不着觉。
这一次艾尔莎将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从此后他们娘儿仨的关系只会更好,彼此的心贴得更紧。
自己有多久没和母亲敞开心扉好好聊一聊了呢?陈文茵已经忘了,她生在帝王家,从出生至今,见惯了尔虞我诈和虚情假意。似乎从她刚会说话的时候,她就学会该如何谨言慎行,该如何斟酌话语。
除了很小的时候,他曾与母亲和澄泓叔敞开心扉聊过天以外,似乎就再也没有什么真实的时刻了。
师父不涉朝政,她和师父能聊的也不过是些江湖事;母亲要求自己事事争先,比起敞开心扉,学会做一个文武双全的公主更为重要;发小段永琪就更别说了,从第一次见到他,他至今都戴着一个面具生活,扮演着别人眼中的“云南小侯爷”。
陈文茵不禁感叹,世人都以为她这张扬跋扈的性子是最真的,其实她何曾真实过?就是张扬跋扈,她也要恰到好处才好。这性格未必就是她的本性,这只是她的一点叛逆心理罢了。
她在思前想后的时候,另一个营帐却没有休息下来。
娘儿仨抱在一起彼此温暖了一阵子,艾尔莎率先起身,让二人坐回了椅子上。
她看着一对儿女,不禁笑了起来:“你们都长大了,都已经能照顾自己了。那时我凭着自己一股意气发下的誓言也达成了,终于能放下心来了。”
阿依努尔笑道:“妈妈早该放心了,有我在,阿米尔不会出什么事的!”
阿米尔嗤笑两声:“就因为有你在才惹得妈妈不放心呢!”
看着二人彼此打闹起来,艾尔莎不禁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