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比赛快结束，松江队才侥幸打进一球，避免了吞蛋的尴尬。
最终连城B队3-1大胜对手，挺近了四强。
松江码头是老牌强队，董胖子之前觉得自己就算会胜，也肯定要经历一番苦战。
没想到岳峰通过一传一射，再加上右路沈未、李汝豪的良好表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对手。
张子扬输得心服口服，更加感激岳峰在场上救了自己。于是，他在赛后主动找到了岳峰。
“晚上给个面子，出来喝一杯。”张子扬眼中满是诚恳。
“我不喝酒。”岳峰笑着拒绝了他。
“不喝酒？那我有故事你听么？”张子扬似乎铁定要交岳峰这个朋友。
“哦？”这个外表冰冷的少年竟然如此热情，岳峰有些意外。他很清楚，张子扬身上不仅有故事，还有秘密。
对方眼中那种杀意究竟是怎么来的？岳峰很想知道。
他一遇到和自己有半点儿相似之处的人，就难免要猜测对方会不会也是穿越而来的。
毕竟，没有人愿意孤独。
“喝茶吧，我们住的酒店附近就有间咖啡店。”岳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片，那是连城B队的入住地址。
“好，那七点半在你酒店一楼见。”张子扬看着名片，也露出难得的笑容。
连城B队住在临淄市的万豪酒店。此时，酒店旁边的一个名叫“七咖啡”的小店里，岳峰和张子扬正相对而坐。
岳峰面前是一杯红茶，张子扬则是一杯美式。
张子扬大口吞咽了半杯苦涩的咖啡后，仰起头来盯着岳峰，“我还是觉得你不简单，这方面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
岳峰知道对方说的不简单是指什么，“你杀过人？”这个问题，岳峰的回答也不像是句真话。
光回答“没有”，这太不正常了。
正常人的回答应该是:“你有病啊？”
果然，只见张子扬的声音又恢复冰冷：“你肯定也杀过人，不然眼里不会有这么大的杀气。”
岳峰镇定自若，放下刚抬到嘴边的茶杯，笑道:“我今年才十六，怎么可能杀过人？”
“这你可错了，有道是‘英雄莫问出处，流氓不问岁数’。别说十六岁，就是十三的也能杀得了人。”
岳峰听罢面不改色，心中却是很认可这句话。他之前带过的兵，年纪最小的也才十二三岁。
“既然你不愿意说你的故事，那我就先给你说说我的故事。”
交朋友交心。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张子扬知道，若想和对方做朋友，首先就是要敞开心扉。
张子扬苦笑一声，“我之前骗了你，我蹲了两年少管所。”
“少管所？”岳峰头一次听到这个词，但很快联想到那很可能是类似牢狱的地方。
“我十三岁那年，杀过人。”张子扬丝毫不避讳，指着自己鼻子说道。
这事他好几个队友都知道。自己从少管所出来还能进俱乐部的青训，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的。
“你杀了人，怎么才判两年？”岳峰问道。
“因为我那时未满十四周岁，而且……”张子扬说到这里低下头来，“我属于自首。”
岳峰没读过这方面的法律，对方虽然做出了解释，他还是疑惑不解。难道没到十四岁，杀人就不用重判了么？
放在自己那个时代，这个年龄都可以当爹了好不好？！
能造人的人，杀了人还要轻判么？这是什么道理？
但只见张子扬继续说道：“我从不后悔过去，但也更加珍惜未来。所以当教练找到我，给我机会让我能继续踢球时，我就发誓一定要当全华国最好的球员。”
一个少年杀人犯，还能在俱乐部梯队里踢球，这也算是非常好的出路了。
“你可能不相信，”张子扬苦笑一声，“我以前也曾经是计划生。”
这句话让岳峰有些惊讶，没想到计划生里，竟也有如此人物。
“计划生要求是很严的，所以我一进少管所，就被立即取消了相应资格。”张子扬继续说道：“但我从没放弃过足球，在里面收容教养，也没少练习基本功。”
“出来后，我加倍地努力，想把握住重生的机会，将那两年被打断的人生给补救回来。可没想到……”张子扬叹了口气，“打到了青超，这才发现果真是天外有天。我就算再怎么练，也比不上你。”
“不，你也很优秀，防守得很不错。”岳峰这句话不是恭维，张子扬今天确实让他感到头疼过。
“就是有点儿太过凶狠了，这不是好习惯，害人害己。”岳峰说罢，也给对方提出了建议。
张子扬苦笑着摇了摇头，啜了一口变凉了的咖啡，“之前可不是这样。可自从杀了人后，我就变成这样的脾气了。”
“你杀的究竟是什么人？”岳峰有些好奇，对方因为这件事而性情大变，很可能是受了刺激。
“是我初中时学校里的一个小混混。”张子扬目光转瞬变得冰冷，“他欺负了我妹妹。”
欺负这个词，翻译过来就是强暴。
“就因为他当时也是不满十四岁，才被判了教养一年。”说到这里，张子扬眼里血丝暴涨，整个脸都狰狞起来。
“一年！”他越说越激动，竖起食指来，“用一年来换我妹妹一辈子！我绝不能饶了他!”
原来是这么回事，岳峰听到这里，对张子扬也有些同情，但他杀了那小混混，自己人生却也差点儿给毁了。
“你说的对，我在球场上确实有些暴戾，也经常在防守中踢伤别人。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想把我心头的杀意抹去，重新做回十三岁的自己，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去。”
“本以为你是和我一样的人，或许能有什么办法，但没想到是我猜错了。”张子扬无奈地笑了笑，抬头望向岳峰。
岳峰的眼神看起来很柔和，但张子扬就是能从中看出冰冷的杀气来。
“也或许是你不愿跟我分享你的故事。”张子扬意味深长，继续紧盯着岳峰的眼睛。
分享？那是绝对不能分享的。岳峰很清楚，他就算分享出来也会被别人当成精神病。
但看到张子扬求助的小眼神，岳峰也颇感无奈，
岳峰心中暗叹道:“我真没什么可以帮你的，哥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都已经二十了，和你不在同一年龄段。”
不过，这也让岳峰回忆起了自己的第一次，印象中他当时也有过一段类似的痛苦时期。
那一年，正值金国再次南下攻宋之时，曾教他蹴鞠的授业恩师大老远跑到磁州来找自己。
六十多岁的老头子风尘仆仆，两眼通红赶到岳峰面前，将代表“齐云社”总教头身份的云靴玉牌传给了他，并让岳峰去铲除社中的一个叛徒。
岳峰一听说让自己杀人，也是吓了一大跳。
不过师父恩重如山，自己也不能推辞，更何况师父还将齐云社总教头之位传给了自己，社团的事更加不能不管。
考虑再三后，岳峰横下心来，答应了此事，于是便开口去问那齐云社叛徒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