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水张张嘴,心里头一百个不情愿。
对方便“嗯”了一声,尾音上挑,带了丝丝的严厉。
渠水这才磨蹭着,吭哧半晌才扁扁嘴:“知道了。”
“真乖!”赵商满意的点点头,来到渠水跟前,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像是拍一只小狗一样,拍完了才笑着走了出去。
身后的渠水就瞪大眼
睛愤怒的盯着他的背影,几乎要在他身体上瞪出个窟窿出来。
而走出门外的赵伤则回味了下刚才的手感,很满意,便很惬意的想,隔上几天调戏下那只小猪,日子肯定很有趣。
晚上渠水就果然做了蒸茄子,先将茄子切成条放到蒸笼里面用火蒸,再自制红汪汪的辣椒油,将拌好的蒜汁倒进去,最后全部倒进将出锅的蒸茄子,这道菜就做好了。之前渠水做过一次,就被赵伤惦记上了,只是现在这季节茄子基本上不出产了,而渠水是绝对不会出去买菜的,所以家里极少吃到。
这会儿的茄子还是昨天许三婶家里送来的,每天有剩下的馄饨时,渠水就会送一些到许三婶家里,而许三婶这个人绝对不会白占人便宜,所以总会往刘家送点稀罕的东西,如茄子了,豆角了,或者是几块大红枣,几块冰糖!总归是一片心意,渠水也不好拒绝,只得欣然接受。
赵伤一个人吃了半盘子的蒸茄子。小山也很喜欢吃,比往常也足足多吃了半碗饭。
倒是渠水却只尝了些,就去吃那两个人不怎么吃的南瓜丝了。晚饭后,她就钻到地窖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小山问她她也不答话,最后却拾掇出十来只大南瓜背出来,说明天要送人。然后就轰两个人去睡觉。
第二天,村里只要有壮劳力的基本上都来了,大约有个二十多个人,都聚在渠水家门口,议论纷纷。
渠水没有管,在厨房里忙碌,任凭赵伤出去与他们说。
他的话与渠水昨天说的差不多,大意就是他只是带路人,对众人的安危并不负责。其实,以前村里有老猎户的时候,村里人一都会跟着老猎户进山,一年里有个两三次,也只是希望能打头大猎物好换点银子,一家子也能改善改善生活,所以,村里人也没有想太高。
赵伤今天不出摊,早上早点进山,晚上才可能赶回来,走之前又对渠水说道:“你们中午一过就收摊,早点回来,我不在,自家警醒点!不要一直笨得跟头小猪似的!”
这人临走前还要说她两句,渠水的嘴巴就又撅起来。
“听到了?”略带命令的语气!
渠水就嘀咕了一句什么,闷闷的应了一声:“知道了!”拖长了尾音,尽情表达自己的不满。
赵伤就又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好容易梳好的头发全部弄乱了,渠水忙往后躲了两步,不耐烦的咂嘴:“干嘛,又动手动脚!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
赵伤却只是微笑着,转身走开。
自家的男人进深山了,白天出摊的时候,卢氏都有些心不在焉,还不时和渠水打听情况,渠水哪里知道啊,小山还跟着父亲去过深山里打猎,她却连弓箭都没摸过,更不要说进深山里面了。
所以说,男娃和女娃到底是不一样的。
渠水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你家今年是不是种的晚茄子?”
卢氏便讶然:“是啊,怎么了?晚茄子的味道不算太好,但吃起来也算是个稀罕物吧!”
“那我跟你家的换成不成?我家南瓜多,吃起来也是又面又甜的,你看能换多少?”
卢氏就失笑道:“怎么想起来换这个了?南瓜如今可是主粮呢,不便宜!倒是茄子只是吃个稀罕罢了,在乡下,你看谁家特意去种它占地!不如多种些南瓜红薯呢!”
“还不是我家小山和表哥都喜欢吃!”渠水也很无奈:“昨天晚上就蒸了一个,两个人都顾不得吃饭了,只吃它了!”
卢氏想了想,便点头:“那也是,你家里如今每天都有银子进账,换几个茄子还是换的起的,我公公婆婆屋里的我做不了主,但自家种的菜地是自家的,这样吧,我家的也不多,如今也就结了二十多个茄子,你就看着给吧!要我说价钱,我也说不上来。”
因为太少,拿去县城卖也卖不上价,所以就只自家吃着。
渠水便干脆的说道:“你家菜地里还有呢,我就给你十来个大南瓜,等以后你家茄子结了,再给我一二十个就行!”
卢氏心里算了算,便知道自家沾了光了,在灾荒年代,南瓜是能当主粮吃的,光吃它就省下好多馒头,而且渠水家的南瓜她知道,都一个个挺着大肚子,都有六七斤重,十来个南瓜就将近百斤重了。
她也不好意思白占人便宜,就笑着说:“那你太吃亏了,这样,我婆婆那里还种有,我让她家也给你腾出来一些。”
渠水想了想,就点头:“行,那也不急,茄子太多了也吃不完,等吃完了我上你家摘去!”
“就是这样说!”能给自家增加点口粮,卢氏也很高兴,心里的阴影似乎消散了些。
等到中午过后,三个人就收摊了,将桌子凳子放到烧饼店,渠水就推了手推车回去。
她力气有限,推了半路就累得气喘吁吁了,这时,卢氏与小山都会来帮忙,三个人合伙将它给推回去。
路上卢氏也道:“你家这小推车一般人都推不动,太沉了,以后有条件了可以换个轻省点的。”
她帮着推车也累得满头大汗。
渠水就请她进屋里喝碗水再回去。
卢氏还是第一次进渠水的家里,往常都只是在院子里站站,现在进去后就惊奇的说道:“你这屋子布置得倒是不错。”
因为被洪水侵袭过,屋子里的墙壁坑坑洼洼的,看着很破旧,但是正面墙上却悬挂着一副水墨画,还写了一首诗,她看不懂是什么,但就觉得意境很好。而屋子的角落,则养了几盆灿然的**,柜架上摆了几件小摆设,都是常见的物件儿,如小小的盆景内摆放着几块五彩鹅卵石了,或者是一只花瓶,一个砚台。
但是这样不起眼的物件摆在一起,整个屋子就觉得增亮了不少,
渠水便抓抓后脑勺,有些尴尬的笑,这屋子当然不是她收拾的,而是赵伤鼓捣出来的。他嫌弃这屋里有霉气,就连着好几天将门窗大开晒太阳,又在书房里忙忙碌碌了几天,将画好的字画都一间一间屋子挂好!
当然,之前的那个书房被烧毁后,他就将自己的房间整理出半间来,布置成一个小书房。
“这都是表哥弄的,我不管这事!”
“你表哥挺会过日子的!”卢氏想了想,便夸了一句。
渠
水就咬着唇偷笑,又让座,自己出去给对方冲了一碗红糖水。
说了半天话,卢氏却还不肯走,渠水想了想才回过神来,原来对方是想在这里等赵伤他们回来。
到底是年轻小夫妻,这么缠绵的!
渠水暗暗想着,又起身去厨房快速做了个拔丝红薯出来,这道菜也是从那食谱上看到的,因为做法简单,她便学了来,别人尚可,小山却很喜欢吃,所以,渠水特意买了两斤白糖放着,有时间就给小山做了换换口味。
家里如今什么待客的东西都没有,就只好做这个了。
她用的时间稍微长一些,卢氏与小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正有些不自在,就见渠水端着盘子进来了,屋子里就充满了一种清淡的甜香味,又似乎带着红薯的味道。
“这是我刚做的拔丝红薯,你尝尝,甜滋滋的,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吃甜的!”渠水放到卢氏面前。
小山眼巴巴的瞅着,却有客人在,乖乖的坐在那里。
卢氏见这拔丝红薯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做法,切成一块块,白生生的摆在那里,上面洒了一层白色透明的糖浆。拿了筷子夹了一个,那糖丝就被拽成长长的丝条,她不由慌得手脚忙乱。
渠水就笑道:“你别急,看到边上那一碟子水了吗,拿了红薯块蘸一下水,糖丝就端了!”
卢氏依言,果然入水即断,放到嘴里尝了一下,就有些惊奇的笑:“哎呀,味道可真好!我还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红薯呢!”
红薯本身就味美价廉,乡下人家家户户都拿它当主粮。
“这个做法也不复杂,就是用白糖费事一些。”渠水笑道:“家里没什么待客的,你也别嫌弃,就多吃两块红薯吧!”
卢氏脸有些红,又夹了一块红薯放在嘴里慢慢尝了,才感叹道:“渠水妹子啊,你灶上功夫真不错,之前那馄钝,现在的拔丝红薯,都是别人从未见过的,我敢说你这个红薯要是拿去卖,一定也能挣钱!”
渠水便摆手笑:“哪能呢!做生意哪有这样容易!再说,现在为了小吃摊,一家子上下都忙得不得了,哪里有功夫去做这个。”
“也是!”卢氏便沉吟道;“单做拔丝红薯也没人肯吃,得多想几样菜色,不过到那个时候就要开个小饭馆了,小吃摊不行。”
“就是这个话!”渠水应道。
卢氏便暗暗惊讶,利用吃红薯块的工夫,从睫毛里偷偷瞅了渠水一眼,想着原来对方竟然真有心思开一家饭馆!
倒是好大的志向!
正说着话,许三婶就也来了,端了一盘子的瓜子,坐在刘家院子里闲聊,她也是担心上山的丈夫,在家里坐不住,才会想到来渠水这里说说话,打发下时间。
说闲话说到半下午,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轰动,还有孩子们的叫喊声。
卢氏就喜上眉梢,连忙站起来:“是他们回来了。”话音刚落,人就已经急急冲了出去。
渠水正在剁鱼肉,听到声音也不焦急,将鱼肉切成丁子,又洗了洗手,才出去,小山早就围在赵伤跟前转圈了。
这次几乎动员
了整个村子的猎捕,收获不小,有一头野猪,十来只兔子和七八只野鸡,还有一只豹子。
赵伤手里还拎了七八尾鱼。
而且,没有人受伤。
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他们这次进深山都快到了山谷那一带,而那一带向来都有大型动物栖息。
王得顺便道:“这都亏了赵小哥,这野猪大,又凶猛,我们十几个人围它都差点没围住,关键时刻是赵小哥一箭射到了它的眼睛上,它才死了!我们才没有人受伤。”
许三叔也夸赞道:“赵小哥练得一手好箭啊!”
王里正看着村里此次的收获,也很满意,但听众人的谈话,这头野猪竟是靠着赵小哥才能捕杀,这么说,等分东西的东西得分他家大头了。
王里正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这赵伤不是河山村的人,而渠水家就两个孩子,不管分什么都该是村里最小的那一份。这要是平白无故分了大头,怕是有人不愿意。
他沉思着,考虑该怎样去分最合适。
“我看不如拿去卖了吧,这一头野猪就有七八两的收入,再加上这只豹子,这些兔子和野鸡,总也能挣十来两。回来再按人头一分,一家总也能有一两银子的收入,拿去买粮总也要买几十斤。”赵伤忽然开口。
村里大部分人便都很赞同。
王里正却仍迟疑着:“往年都是猎了大件猎物的话,一个村子每家都要分一些肉的。这是传统!”
“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村里很多人家都吃不饱肚子,就靠这点猎物换粮呢。”王得顺说道。
“那这鱼,不如每家一条两条的,倒是也能尝个新鲜。”王里正就道。
赵伤眼睛眯了眯,没有说话。
王得顺就赶忙说了一句:“爹,瞧你说的话!这鱼在山里面就说好了,是人赵小哥的。人家等着做生意用呢,咱们怎么能要。”
许三叔就也点头,他话不多,但字字都说到点子上:“今天这野猪和豹子都是靠赵小哥才能猎到,人赵小哥也说了不多分份子,只是这鱼得归他,家里急用呢。”
王里正便没了话说,看一眼村里人,见没人提出异议,只得常常舒口气:“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那我也无话可说,行,你们挑两个人一起去县城吧,将东西卖了回来再分银子。”
王得顺当即就叫赵伤的名字,赵伤却摆手:“县城这么点路,倒是不用我,你们挑几个人去吧。”
王得顺也知道他担心家里的小吃摊,再说自己媳妇也在,所以当然希望有他这个有武艺的人在跟前更安全一些,就也不强求,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众人就决定现在就去,搭着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