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个箭步,毫不犹豫地蹿到红房子半开的门边。不管里面的人到底和蕾娜有无关联,先揪他出去审问一番再说。
脚下的速度一快,张丰毅的鞋底难免发出点动静。里面的人反应颇快,马上动手准备合上屋门。
张丰毅顺势冲撞过去,身体霍然撞在本就摇摇欲坠的破门上。破门上累积的灰尘,刷刷地掉落。
但是张丰毅的肩膀和大臂一触及破门,就受到了等力度的阻力,再难寸进。他艰难地把原本背在身后的手举到胸前。
就冲着门沿和门框间的黑暗。要是里面的人胆敢探头探脑,张丰毅当下就能控制住他。
他把双脚深深地踩进农田的泥土里,全身的劲道和重量都压在了大臂和肩膀上。而他与破门接触的地方,正传来挤压肉体的疼痛。
两边的人彼此连个照面都没打过,却都在用尽力气往对方的方向推。
里面的人保持着和张丰毅一样的姿势,也用后背抵住了破门。目前的情况并不是他的极限,他又增强了推门的力度。
此时的张丰毅越来越吃力了,阻挡他的力量如同不可摇撼的山峰。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退后,脚掌不受控制地踩进土里。就算如此,门沿也几乎和门框边缘合到了一起。
两人围绕红房子的屋门僵持着。在相互的推压下,破门时退时进,门沿和门框的距离时大时小。但总的来说,门缝的宽度始终没有超过半英寸。
“你为什么害怕,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被阻隔在门外的张丰毅疾言厉色道。
刚刚提问,里面的人就似是突然暴怒。仿佛山峰倒塌般不可阻挡,里面的人即刻发力将破门合住,也将张丰毅推了出去。
张丰毅踉跄退后一步,稳住身形。试着利用狙击感应寻找敌人在屋内的位置。
很快他又放下枪来。要让狙击感应发挥作用,他首先要使敌人在他的视野里出现。否则是没有效果的。
他在红房子前的空地上来回地踱步,凝视着红房子肮脏的朱红墙壁和锁死的破门。焦急的同时,他在心里思量着敌人的漏洞,和可能的谈判。
“你是不是杀人了,”张丰毅高声质问,“你杀的人是一个穿布裙的女孩。”
然而过了约摸十分钟,红房子内仍然毫无反应。既无回答也无反击。
张丰毅遂提起枪来,准备找缺口强闯。他各处看了看,正面的房门紧闭,虽然陈旧,但很结实。他绕过房门和屋角,打算从别的方位攻进去。
张丰毅眼前的整座红房子长不足二十英尺,高不过五英尺。它简直像是覆盖在常年积攒的灰尘里似的。
在满地的塑料空瓶和焚烧发黑的布制物旁,隔着约一英尺左右的坚实地面。红房子的侧面墙壁当中,有一扇玻璃残缺的窗户。
墙壁的颜色并非是纯正的红,有被其它颜色的染料污染过的痕迹。可即便忽略异色的污迹,上面也全部都是厚厚一层尘埃。
斟酌已定,张丰毅把枪对准窗框里仅余的半块玻璃。他计划击碎玻璃,翻窗进屋。
玻璃后的旧报纸没等张丰毅有所动作,便意想不到地爆裂开来。一根手臂粗细的铁管刺破泛黄发脆的报纸,从玻璃和窗框间的空当里穿出,直朝张丰毅面部捅来。
张丰毅眼神恍惚,铁管坚硬的一端在他面部上方数英寸的区域左右晃动,有一次甚至差点捅到他的眼睛。他一边急忙闪避,一边抬起用金属枪身格挡舞动的铁管。
里面的人显然不愿意张丰毅接近窗户,他明白窗户才是红房子最薄弱的部分。
保险起见,张丰毅仍旧撤退了两步,确保身体完全离开铁管的攻击范围。因为玻璃和窗框里的空间狭小,粗大的铁管不能自如地施展。
所以它只能在半英寸的活动范围内摆动,威力不足。张丰毅一旦退出其攻击距离,铁管便不再具有威胁性。
伸出窗外的铁管嗖地收回,里面的人正在试图将铁管抽出来。张丰毅瞅准时机,旋即举枪瞄准。
子弹脱离枪管,砰地使原本残破的窗玻璃彻底破碎。飞翔的子弹也把遮在窗户后的报纸,干净利落地撕扯了下来。
屋里这边。枪声一响起,铁管收回的速度便顿时加快,眨眼间便没了踪迹。玻璃哗啦地碎裂,伴有子弹头清脆的落地声。
少了玻璃和旧报纸的阻挡,下午耀眼的太阳光得以照进神秘的红房子内部。
外围的张丰毅于是看清了红房子里,潮湿的地面上有一块明亮的光斑。
但即便他使用全息瞄准,让视线穿过废旧报纸的弹洞,他也难以目睹屋内的全貌。因为房内的遮蔽物委实太多了。
这时一直藏匿在阴暗里的铁管霍然从张丰毅刚刚打破的窗口里钻出,如蛟龙出水般急速捅向张丰毅的腹心。张丰毅瞳孔放大,来不及思考便侧身闪过。
沉重的铁管刁钻地从他的腰边伸出。光铁管露在外面的部分就有十多英尺,难以想象现在的敌人是怎样挥舞它,进行攻击的。
通过全息瞄准的放大,张丰毅清晰地见到了铁管光滑的表面上,密密麻麻的擦痕和闪耀的太阳光芒。他本能地倒吸一口冷气。
但里面的人仿佛能望见张丰毅的一举一动。张丰毅一避退,硕大无朋的铁管旋即平挥过来,重重地撞击窗户当中的老旧窗框。它竟一举击碎了木质窗框,当场碎裂的木屑和断木四散横飞。
张丰毅举枪射击,强有力的子弹砰地射中铁管一侧。
看似纤巧的子弹,却蕴含着巨大的冲击力。这种冲击力源自,其特殊型号子弹内填充的火药。
张丰毅的一击,使得敌人挥舞着的庞大铁管为之一顿。张丰毅趁便朝红房子后面撤退。
铁管上明白可见一个浅形弹坑,正是由张丰毅的子弹留下的。
敌人的铁管势大力沉,只是并未能打中张丰毅。看起来,里面的人力量很强。单扛起整根钢管就需要使用者强健的肌肉素质,更别谈要把钢管当作武器攻击敌人了。
张丰毅警惕着感知世界里的所有异常,暗自分析着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最大问题是,敌人完全隐匿进了他看不见的地方。所以敌人的近身能力反在其次。
因为遮蔽物的掩护,他的全息瞄准和狙击感应根本派不上用处。而寻找不到敌人的准确位置就盲目开枪,相当于给他蒙上眼睛射击。
他垂下手枪,静静地站立在红房子的屋角附近。
尽管敌人的隐蔽物较多,但张丰毅也不是一点优势不占。至少他此刻的站位就极为有利。
它有两方面的长处,又远离窗户又靠近屋后。所以他既能及时躲避铁管的扫荡,又能时刻观察敌人的动作。只能说,张丰毅的优势在防御,而敌人的优势在进攻。
挥出的铁管没有打到柔软的肉体,使用者当即暴怒。
势极威猛的铁管疯狂地在一英尺见方的窗口里舞动起来,时上时下,时左时右,风卷残云般扫荡了脆弱不堪的窗框。伴随着飞扬的木屑和木渣,铁管打碎了剩余的玻璃和窗框,窗台上满目狼籍。
屋内,张丰毅的可见范围一下子扩大了。阳光毫无阻碍地射进室内,到处都是漂浮的尘埃,到处都是棉被之类的杂物。
张丰毅抓住机会。虽然敌人尚未显露身形,但他当即冲窗口中心开了一枪。
“崩”
滚烫的子弹脱膛,枪口阵阵青烟弥散。由他射出的子弹穿越浮动的尘埃,沉入阴影中没了踪影。
张丰毅知道,他刚才的一发并未起到任何实质性的效果。
可子弹引发的枪声,却使他的敌人发现了他的处所。
那根触目惊心的钢管稳稳地悬在半空中。约摸一两秒的时间,里面的人突然动作,钢管瞬间加速,以无坚不摧之势朝张丰毅挥舞而来。张丰毅倒握枪柄,专注地注视着袭来的钢管。
待钢管距面前仅不足半英尺时,张丰毅立马抬手,将精钢制成的坚固枪身狠命地挡在了钢管必经之路上。
“当。”
不出所料的金属撞击声悠长地响起。钢管内蕴的能量霎那间传递至与它碰撞的枪身,钢管以相同的频率极速振动着。张丰毅握枪的虎口微微发麻,脚下坚硬的土地已被踩碎成粉尘。
张丰毅伸掌前推。掌心奋力击在停泄的钢管上,将其远远地荡开。当张丰毅成功阻碍铁管时,他的敌人也通过铁管突然的剧烈颤抖,意识到张丰毅挡住了他的攻击。他将铁管略微后撤以蓄势,然后迅猛前冲,钢管前端笔直捅向张丰毅的脖颈和面部。
但张丰毅驻立的位置有利而且巧妙,钢管攻击他时必须从窗口边缘探出。
故而张丰毅避开了,钢管可以自由施展的区域。而正是由于武器移动空间的限制,如果使用者未能一次性劈中张丰毅,若想再次攻击,他要么后撤钢管,采取刺击的方式,要么重新再来。
第二种的命中率太低,使用者无疑是个聪明的暴力狂。
他的破绽源于钢管的长度。采取刺击就意味着,钢管前端需要伸展的长度,须远大于张丰毅到窗口的距离。
一截能放入红房子的钢管当然是不够的。为了弥补钢管短缺的长度,他可以说是无意识地将他的手臂进入了阳光可照射到的区域。
全息瞄准保持开启的张丰毅不仅见到了前冲的钢管,而且发现了金黄光斑里的灰色异物。他毅然半蹲下来,以降低身体的高度。
硕大无比的钢管掠过他的头顶,带着破空之声刺进虚空中。张丰毅小心前移一步,然后起身。
端枪,瞄准,击发,成串的连续动作一气呵成。张丰毅的目标,恰是敌人无意中暴露在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