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很快上齐,都是盗帅点的,苏澈有的还认不出名堂。
“南来北往的客商不少,有些菜系还是他们带过来的。”盗帅说着,拿筷子夹了个炸的金黄的鱼条,放到了苏澈碗里。
“尝尝这油炸泥鳅。”他说道。
苏澈自小便喜欢吃些炸知了这种的稀奇食物,以往只听过这泥鳅能吃,可在府上却是没吃过的--因为毕竟是京城大家,府上伙房的人都觉得泥鳅是脏污泥水中的东西,吃了可不是污了贵人么。
筷子夹起来,咬在嘴里时,酥脆可口,没有半点腥味儿。
“怎么样?”盗帅问道。
“香。”苏澈点头。
“等去了机关城,这种水里的玩意儿,后山寒潭里有的是。”盗帅说道。
苏澈疑惑,“寒潭?”
“名为寒潭,可没那么玄乎。”盗帅一笑,“不过是天外寒陨铁落下,砸出了个大坑,地下泉水涌出,就成了一处潭水。”
两人边吃边说墨家之事,倒也自在。
一旁商容鱼等人也是静静听着,毕竟是要去墨家,别人的地方,难免是有忌讳。
而看着两人吃得这么香,几人也是胃口大开。
少顷,最后一道菜上来,却是一盘油煎蜈蚣。
商容鱼嘴角抽了抽,默默将筷子放下了。
“怎么,这还怕了?”盗帅看的就是她,此时见了,马上开口。
“哼,后周苗疆常吃之物,怕从何来?”商容鱼嘴上是这么说,可这筷子却没有动。
“瞧瞧这个头儿,真大,看看这肉,结实。”盗帅先下筷子,半尺长的金黄蜈蚣,上面还粘着花椒。
他故意猛嗅,然后道:“闻闻这味儿,真香!”
商容鱼看着盗帅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玉沁直接拿起筷子,夹了一条,张口,面不改色地吃了。
“火候还差点,里面的肉嚼起来有些生,应该是点菜的人多,出锅时着急了。”她说。
盗帅脸色微僵。
“行了,快些吃吧,又不是什么珍馐美食。”商容鱼说道。
苏澈知道,盗帅一番话看似插科打诨,却也是为了缓解众人心头或有或无的压抑。而且,此前猜想未尝不是没有可能,桃花剑阁的确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处境和前路,依旧不定。
……
酒足饭饱,付了银钱,盗帅还打包了两只烧鸡,打算路上吃。
他说上船后,船上的东西要比下边贵不少。
苏澈道:“银子不够用了?”
“墨家的小崽子们都穷得光腚了,我怎么能挥霍?”盗帅随口道。
苏澈点头,也是知墨家如今处境,已经变得有些艰难了。当然,也肯定不至于像对方所说的这般不堪。
众人走出酒楼,上了马车,就朝集镇外而去。
但走着走着,盗帅挑挑眉,道:“看来咱这想躲还躲不成了。”
苏澈也是微微皱眉,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淮水河码头,可此地百姓拥挤之处,也正是同样方向。
也即是,那所谓狐仙做法施福的地方。就在他们的去路上。
苏澈骑在马上,遥遥看去,那边人头攒动,隐约可见一处搭建高台。随着离近,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花香,很难说清是什么花,因为其中还掺杂着檀香和香火之味。
再就是,四下的人越来越多,前路几呈堵塞。
有虔诚来拜狐仙的,有来求福的,当然也有像他们这般赶路的。
只不过,路被堵住罢了。
……
“等吧。”
盗帅坐在车辕上,看着天上高高的日头,将斗笠往下一耷拉,盖住了半边脸。
苏澈手牵缰绳,举目四望,这小小集镇,人却不少。
他朝后看,便是再回去,这路也是拥堵。
但人多眼杂,他们就处在此间,他怕会被桃花剑阁的人一眼看穿。
“你这么四下看的话,才会惹人怀疑。”盗帅说道。
苏澈看他一眼,道:“我怕耽搁了船行。”
“淮水河码头很大,船也很多,只有船等人,没有客等船的。”盗帅笑了笑,然后道:“要不要啃个鸡腿?”
苏澈一愣,然后想到对方打包的烧鸡,无语摇头。
人群在慢慢朝前,而他们也终于看到了二三十米远的高台。那上面有个身穿白衣,身上挂着颇多首饰,好似后周苗疆之人的窈窕女子。她以轻纱遮面,正在台上四下走动,步伐略快,带着奇异律动,而双手各拿一串铃铛,嘴里还念念有声。
苏澈不免好奇,这就是那狐仙?
“大胆!法坛之前,还敢骑马,还不快下来!”蓦地,有人喊了声。
苏澈听后,先是皱眉,但想了想便也下马。
那人不是对自己说的,却也是针对其中。而四下骑马的人当然不少,还有骑驴的,有人依言下来,用手牵着缰绳往前,有人却坐在马背上,动也不动,甚至神情之中还颇多嘲讽。
那些,当然是外地人。
“好胆,对狐仙不敬,你等着受罚吧!”虔诚的人开口。
“狐仙?狗屁的狐仙,老子倒要看看她能怎样!”骑马的汉子不服,看着高台上的窈窕身影时,眼中还有淫光流露。
“这话可不敢说,小伙子,你快向狐仙请罪。”有人劝道。
“这女子舞跳得倒是不错,可要称狐仙,道爷却想收了她。”骑驴的道士捋了捋两撇小胡子,喝了口酒,打了个酒嗝。
场面略有骚乱。
苏澈看向那高台上已经停下动作的女子,在想对方要如何应对。但他又有几分疑惑,按理来说,此地南来北往的人无数,此间场景应该发生过不少次了。也正因为此,这等事不该出现了才对。
因为一传十十传百,就算还有人不信,也不会当面这么挑衅才是。
想是想不明白的,苏澈索性就静静看着。
……
“小女子不过略懂一些奇门遁甲之术,才被父老乡亲冠以‘狐仙’之名,便是各位不信,也是没什么的。”
台上那女子先施了一礼,轻纱浮动,真容不显,但只是窈窕身姿和洁白肌肤,便让人心生无限遐想。
“原来是江湖骗子。”那骑驴的道士咧嘴笑了,露出缺了门牙的一口黄牙。
“狐仙,请惩治这不知所谓之人!”有人道。
“对,降福之地,不容许这等胡言秽语!”
声音渐渐多了起来,好似声讨一般,甚至有人已经伸手进了挎着的竹篮里,好像下一刻就会扔过几个生鸡蛋来。
苏澈连忙站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