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觉得感到,自己好似漂浮在云雾中,脚下没有踩到任何东西,却并未在下坠,双手在周围搅动,却也只有凉丝丝的感觉。
什么也抓不到,什么也踩不到,放眼看去,只有朦胧的白雾,鼻翼微动,闻不到任何味道。
疏忽间,云雾散去,丁灵发现自己坐到了一张椅子上,面前是一张圆桌。
丁灵隐约记得自己曾经梦到过这个场景,那么现在也是在梦中喽?
做梦时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这种感觉很奇妙。
还是那座奇怪的宫殿,丁灵却感觉到和上一次有些不同,上次梦中宫殿给丁灵一种阴冷潮湿的感觉,有两侧几十盏琉璃灯的灯光才可视物。
这次两侧的灯不见了,明亮的阳光从四周的高窗中照射进来,丁灵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上次完全闻不到任何味道,这次空气中却弥漫着淡淡的木头味道,被剥去皮的木材散发出的味道。
说来奇怪,明明是做梦,各种感觉却如此灵敏。
正在观察四周的丁灵突然听到背后有轻微声音,转过头去,赫然发现对面坐着一个富家公子哥打扮的人。
刚才丁灵环顾自周时,那里绝没有人,现在却突然出现——算了,反正是个梦,骷髅都能活动,还有什么好吃惊的,丁灵安慰自己。
公子哥面目还算俊秀,但是眉目间流动的情欲让丁灵几乎作呕。
这种表情丁灵再熟悉不过。
丁灵只见公子哥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色眯眯地盯着自己,好像就怕漏看了几眼。
“漂亮的小妹妹,我们这是在哪?”公子哥涎着脸问道。
“我怎么知道?”丁灵没好气地道。
丁灵并不想理这样的人,但是只有两个人在,完全不理会却说不过去。
公子哥起身察看了一圈,想推开门出去,费了半天劲,那门纹丝未动。丁灵这才想起来,上次自己是从那扇门进来的,这次却是直接出现在宫殿中。
公子哥又绕着宫殿转了一圈,发觉没有其他的出口,才回到圆桌周围,却是挨着丁灵边上的椅子坐下。
公子哥向这边探着身子:“小妹妹,难道是你把我绑架到这里来的。”
丁灵看着越靠越近的猥琐身影,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
“你要干什么?”
“既然是你把我绑到这里的,你就该对我负责,你说对不对啊,小妹妹?”公子哥的口水几乎要流了出来。
“跟我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的。”
眼看着被公子哥逼得没有靠在长凳上,反正是坐在梦,随着这个念头闪过,丁灵双手抄起身后的椅子向公子哥砸去。
椅子伴着风声飞到半空,却被公子哥抬手接住,公子哥似乎对于这种情形非常熟悉,不知被多少人打过……
“啧啧啧,脾气还很烈嘛,我喜欢——啊!”
还在为拦下椅子沾沾自己,冷不防丁灵一脚狠狠地踹在两腿之间,公子哥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
丁灵躲到长安另一头,公子哥抬头看来,丁灵能看到公子哥眼中野兽一样的光芒。
“小贱人,本大爷抬举你,还不识好歹——”
公子哥话还未说完,一张脸的阴狠之色突然被极度的恐惧代替,双手撑在身后向后退去,像是要逃离丁灵。
丁灵看了看身上,被我吓到了?心思电闪间,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哇——”
“啊————”
两声尖叫同时响起,丁灵重复了上次梦中的戏码,突然转身尖叫,果然看到背后的骷髅尖叫出声,丁灵看到骷髅全身的骨头都抖了抖。
“骷髅姐姐,又见到你啦。”
骷髅还在发抖,也不知是因为刚刚的惊吓还是愤怒,竟然被一个人类小丫头两次吓到……
看到骷髅的窘态,丁灵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哈哈哈哈哈——”
“丁姑娘,你怎么了?”丁灵突然听到了江远行的声音。
睁开眼睛,丁灵看到了江远行的脸,两只手正摇晃着自己。
“丁姑娘,你是做噩梦了吗?我在外面听到你自己在屋里笑得很大声……”
“滚滚滚,你见过谁做噩梦笑的。”
“你这个变态,是不是故意进来偷窥,还好本姑娘穿着衣服,给我滚!”
江远行郁闷地走出了房间,什么时候那成了你的房间?
“带上门!”背后严厉的声音响起。
……
江远行郁闷地离开大杂院。
这两天被丁灵占了屋子,江远行只好挤在小六子那里,差点被小孩子嫌弃……
刚才江远行进去发现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铜镜,还有一些女子化妆之物,以及一些小装饰品,这位大仙竟然一副以后要一直住下去的架势。
买了自己喜欢的胡饼,江远行沿着平时去衙门的路一路走去。
阳光灿烂,海水正蓝。
经过一处荒废的菜园子,江远行倒着往回走了两步,脖子后仰,江远行看到一个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却很难忘记的身影。
依然是艾青色的长衫,头上的逍遥巾随着风微微飘扬,那人蹲坐在菜园子边上,不知在看着什么。
按理说只看一个背影,又不是熟悉的人,自己不该这么快认出才对,江远行暗自纳闷。
可能是这个人身上那种奇怪的气场太独特了吧……
咬了一口胡饼,舔掉嘴边的芝麻,江远行轻轻走过去。
越过青衣人的肩头,江远行随着这人的视线看去。
一只翠绿色的毛毛虫正在地上缓缓地蠕动。
毛毛虫全身包裹着细细的绒毛,棕色的头突然抬起来,看了看上面盯着自己的两个傻子,稍微停了一瞬,似乎在思考这两个傻子在思考什么,想不明白,就继续哼哧哼哧地往前爬。
毛毛虫的目标似乎是一颗番茄秧,两只番茄沉甸甸地挂在枝头,一只还泛着青色,一只已经是红彤彤的,闪耀着暖暖的阳光,江远行喉头滚动,嘴里泛出津液。
青衣人转过头,鄙夷地看了江远行一眼,葱白一般的手指在唇间停了停,就再不管江远行,回过头去继续目不转睛地观察地上的毛毛虫。
江远行注意到青衣人中指第一节指肚有淡淡的茧子,那是长期握笔留下来的吧,莫非是书生的同行?
上次这个怪人在徐文璧府中的废墟看蚂蚁,说自己在看天道轮回,那这次这毛毛虫是在看什么?
江远行努力从翠绿色的小生命身上找到天道,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这些胡思乱想很快就成了似有似无的浮云,江远行的注意力完全被地上蠕动的毛毛虫吸引了去。
尾巴向前蠕动,肚子鼓起,肚子缩下,前身向前冲出一节,然后尾巴向前蠕动,肚子鼓起……
江远行似乎在这单调的重复中发现了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更奇妙的感觉。
毛毛虫跨过一道“深谷”,攀过“山岗”,顺着番茄秧爬上这颗参天巨树。
毛毛虫哼哧哼哧爬上巨树,爬过枝丫,爬上被果实压弯的枝头,胜利果实就在眼前。
“啊!”毛毛虫闭上眼,张开的大口咬去,却只咬到一口空气。
毛毛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