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直左手提着一只鸡,右手提着一只鸭,感觉自己像是回家过年的小媳妇,有些哭笑不得。
北府众捕快一个不落,一行人走在上元县北部的一条街上。
金陵分为上元县江宁县两个区域,上元县在北,江宁县在南,上元县包括所有北府辖区以及长安街以南的一部分,而江宁县则全部在南府管辖境内。
现在众人所在,显然已经出了金陵的繁华区域,是普通百姓甚至是最贫苦之人聚居之处。
方直小心地问道:“王哥,老大住在这里?”在方直的认识中,江远行作为一个五品文官,无论如何也不该住在这种地方
王顺为人爽快活泼,方直平时有疑问都会先问他。
王顺点头,道:“对,前面不远了。”
又走出不远,来到一个敞着门的大院前,方直看到几人鱼贯而入,便也跟了进去。
站在院中,方直左右打量了一圈,大院周围一共八间屋子,中间四间应该是住人的屋子,其中两间略大一些,两间卧室中间夹着一个堂屋的格局,另外两间只有一件略大的卧室。
其他四间屋,有两间堆满杂物,应该作为仓库之用,一间屋子烟囱冒出浓浓的黑烟,应该是厨房,还有一件小屋关着门,不知是作何用。
刚进到院中,那间冒着黑烟的屋子里冲出一个人,一边伸手在面前扇着风,一边咳嗽,脸被烟熏得黢黑。
“哎呦,小江,这些事情交给我,你看你弄得满脸黑,快去洗一下。”
一个四五十岁衣着朴素的妇人匆忙从一件屋子中走出,接着就走进了厨房。
江远行尴尬一笑:“张婶,我就是想煎点药,柴火有点潮。”
转头看到了刚进来的众人,江远行直接从方直手上接过鸡鸭:“来就来了,还带东西。”
方直看到江远行黢黑的脸,分明在冲着众人手里的东西放光。
……
周仵道:“丁护法怎么样了?”
江远行道:“看面色已经没有大碍了,就是还在昏睡,你去看看。”
自昨日丁灵受伤,后来被东方白治好,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丁灵依然没有苏醒,让江远行不禁有些担心。
昨日治好伤之后,在东方白的回春阁门口,众人都傻了,因为没人知道该把丁灵送到哪。丁灵平日里独来独往,不说她住在哪,就连他是否在那间屋子里众人也拿不准,往往以为她并不在,却突然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合计之后,众人决定先将丁灵送到江远行家休养,待丁灵苏醒后再送她回家。
众人将东西放下,跟着江远行走近进中一间屋内,这间屋并无堂屋,只有一间卧室,想来这就是平日江远行所居之处。
周仵托起丁灵的左臂,中间三只手指轻轻扣在寸关尺上,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众人也都有些紧张。
片刻过后,周仵将丁灵左臂放回身边,盖好被子。
“怎么样?”江远行急切问道。
“丁护法脉象很平稳,完全不像重伤之人,似乎,比寻常人还更健康一些……至于为什么还不苏醒,我也说不好,或许是受到惊吓,不过应该无大碍,过两日自然就会苏醒吧。”
听周仵如此说,江远行才算松了一口气。
“让开让开,药来了!”
众人连忙让出一条路,张婶端着刚煎好的药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吹着热气,江远行将丁灵扶起,自己坐在床边,让丁灵靠着自己,把药先放到嘴边尝了尝,见不烫口才小心给丁灵喂下。
张婶嘴角咧:“这姑娘真有福气,能找到我们小江这么好的男人,照料人比我都细致。”
江远行苦笑:“张婶,我们只是共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共室,共处一室的共室?”
江远行一口药几乎喷了出来“我昨天和小六子挤了一晚。”
江远行只有这么一间屋子,丁灵住下自己便和院子里的小六子挤了一晚。小六子刚刚七岁,两人挤一张床倒不拥挤。
“这个小兔崽子,今天再敢坏我的好事看我不好好收拾他!”张婶说着气冲冲地冲了出去。
……
“小六子,拿几个竹凳出来。”听到江远行吩咐,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从右边的大屋中渐次拿出了几个简陋的竹凳,江远行摸了摸小六子的头。
江远行让众人便在院中坐了,这时方直看到左边大屋中露出了半张脸,一只略显惊恐的眼睛警惕地看着院中众人。
江远行冲着小女孩道:“阿娇,过来!”小女孩却直接躲回了屋里。
江远行苦笑道:“阿娇,你林叔叔也来了,你不出来看看吗?”
小女孩这才又露出头来,看到众人身后的林英,紧绷的脸上瞬间染满了笑意,从屋中冲出,林英一把将小女孩举起抱在怀中。这个过程中小女孩怀中一直抱着一个足有小女孩半身高的布娃娃。
林英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口袋递给阿娇,小女孩脸上笑意更盛了,伸手进口袋掏出了一个造型奇特的木质玩具,六条长方形的木条卯在一起。
方直却是认识的,这是孔明锁,看似简单,其实玩法多样,可以组合各种形状,即使是成年人也不一定能玩好。
林英轻轻一用力,孔明锁散成了几根木条,木条在林英手中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变换出各种形状,看得小女孩眼里直闪星星。
林英吧孔明锁放到阿娇手中,便将阿娇放下,小女孩坐在竹凳上开始专心地鼓捣孔明锁。
这时从小女孩出来的屋中走出一个中年妇人:“阿娇这孩子,谁都不亲,就跟她林叔叔亲。”
江远行也是奇怪,自从半年前把无家可归的阿娇捡了回来,这个小女孩便一言不发,江远行让李婶照顾她,最开始,大家还都以为她是个哑巴。
直到一次众人来看望江远行,本就沉默寡言的小女孩竟然和平时同样沉默的林英一见如故。
再次之前,小女孩平日里只是抱着个布娃娃,经常看着布娃娃就发起了呆,也不知经历过什么,因此院中的张婶李婶都格外疼爱她。
那天,小女孩说了半年来的第一句话:“林叔叔好。”把江远行实在是吓了一跳,而后举起阿娇转了好几圈。
江远行指着方直道:“李婶,这是新来的方捕快,小直,这是李婶。”
两人打过招呼之后,江远行兴奋地道:“今天既然大家都来了,就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王顺道:“咦,老大还会做饭吗?”
刚刚煎药的张婶从屋里走了出来:“小江你趁早离厨房远点,今天的饭还是我来做。”
江远行脸上老大的不愿意,推着张婶坐到竹凳上:“张婶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厨艺?你坐着陪着他们聊天,看我的。”
说完兴冲冲的走进厨房,李婶和张婶在背后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