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老和尚的讲述,江远行对于面前的老和尚充满了崇敬,这是曾经跟随游帅征战沙场之人,少年时的人世荒凉,中年时的金戈铁马,老年时的淡出红尘,这些经历共同造就了面前这样一位独一无二的大师。
江远行从老和尚的讲述中明白了很多事情,却有更多的疑问冒了出来。
江远行道:“猜得没错的话,大师的徒弟应该也是游氏旧人。”说罢江远行看着坐在对面的老和尚。
江远行做出此猜测,自有他自己的依据。
老和尚悠悠道:“他是不是游氏旧人,现在已经并不重要了。现在看来,过去大家争抢的竟然是个误会,以后的世界是你们的,我和这个徒弟也正好可以放手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阿弥陀佛。”
大师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这一刻,原本的世外高僧又回来了。
江远行苦笑道:“我还有个疑问,恐怕我们上山遇到您的徒弟您都知道,大师就不怕我们几人死在你的徒弟手中吗?”
老和尚也是苦笑,道:“这……这……是老夫自私了,我这徒弟跟随我这几年,原本想将一身魂术传授于他,但是他心中怨气太重,生生把我的魂道修成了鬼道。老夫一直帮他压制身上鬼气,却治标不治本,这几天眼看着就要无法控制自己的鬼气,其中一个彻底解决之道便是有一个可以承受他的鬼气之人,让他把一身鬼气发泄出来。江大人算是我徒弟的救命恩人。”
江远行苦笑,原来自己成了别人发泄的沙包,道:“大师认定我们几人不会死在你徒弟手中吗?”
老和尚举起左手,在身前平伸手掌,道:“我有五成的把握!”
……
老和尚继续道:“你们能穿过我在山下设下的迷阵,必有过人之处,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看透我的迷阵的。”
江远行心道,看透你的迷阵的人可没半点战斗力,大师你的推测要不要这么随意……
此时,老和尚才开始留意江远行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丁灵,只见老和尚眉头一皱:“难道……你是幻瞳宗的传人?”
这话显然是对着丁灵说的,幻瞳宗?江远行从没听过这个名字,是什么江湖门派吗?回头看去,却没见丁灵有任何反应。
只见老和尚瞳仁突然散去,满眼只剩雪白一片,样子格外骇人。雪白的眼眸朝丁灵看去,丁灵依然纹丝不动。不过片刻,夜摩天眼睛恢复正常,却浑身颤抖几乎坐立不稳,江远行想起身扶住,被夜摩天抬手制止:“不妨事,我还撑得住——咳咳,终究是老了,不顶用了。”
江远行这才发现,原来大师刚才都在硬撑着,想来救下徒弟那一举动耗费了夜摩天不少精力,再次动用术法,便露出疲态。
老和尚闭目修整了半刻,道:“没想到真是幻瞳宗的人,也难怪能看破我的迷阵,真是他乡遇故知啊……只是可惜……”
江远行忙道:“可惜什么?”
夜摩天沉吟半晌:“可惜这里并没有能让她更进一步的东西,只能停留在这一段了……算了,看小妹妹的样子似乎不喜别人说她的私事。”
江远行心里在犯嘀咕,小妹妹是什么鬼,这夜摩天怕不是个花和尚,而且丁灵向来都是这个样子,并没有什么喜不喜的。
幻瞳宗什么的好想知道……
江远行道:“听说近年来山中经常发生一些奇怪的事,应该和大师与你的那位徒弟有关吧。”
听到此话,老和尚面色一黯:“自劣徒沾染鬼道,这附近凶兽多被吸引过来,且在鬼道影响之下会变得更加残暴。我才在山上设下迷阵阻止再有人上山。但依然偶有野兽伤人之事发生,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里不是战场,这些冤孽老夫怕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原来山中怪事根源竟是为此,江远行也是一声长叹。
沉默良久,老和尚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和游帅是什么关系了吧。”
江远行这才想起这次来的正事,道:“我自被游帅所救后,仰慕游帅豪爽不羁的风采,想要结交,游帅却让我将他搭救之事不要告知任何人,后来还暗中给我安排了顺天府捕快的职位,自那之后就少有联系。”
夜摩天沉吟道:“让你保密?这太奇怪了,很不符合他的风格……难道他当初就看出了你命格有异,想保护你?那后来呢?”
江远行道:“后来再见游帅,就是那次出事之时了。我奉命带游帅去大理寺接受调查,我知道游帅如果前去必定凶多吉少,劝游帅离开京城,游帅却坚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如果逃跑,就坐实了通敌卖国之名,这样也会牵连到其他人。”
说到那之后发生的事,两人都倍感沉重,夜摩天长叹一声:“确实,如果游帅逃出京城,那他也就不是游帅了。”
一阵沉默之后,夜摩天看向江远行,他知道后面还发生了别的事情,示意江远行说下去,江远行还没说起此行为何来此。
江远行这时已完全相信了夜摩天的话,从怀中取出游帅交予的乾坤锁,道:“游帅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让你救他的女儿游兰。”
“什么?”听到此话,夜摩天不禁大呼出声。
接过乾坤锁,夜摩天道:“这和游兰有什么关系?”
江远行把花满楼与花弄影的案子大致讲给夜摩天,其中关于花弄影死后的异状、屋中的奇怪符号着重说了下,他知道,这些与这乾坤锁息息相关。
夜摩天将乾坤锁握于胸前,双眼闭合,再张开时又如刚才一般瞳仁散去泛着白光,这次只有片刻,夜摩天就再也支撑不住,满头大汗歪倒在地。
江远行赶紧取了一个坐垫垫于夜摩天身下,过了良久,夜摩天才缓过气来:“游帅说得没错,这乾坤锁里确实锁着一个灵魂,听你说小兰死后的异状,应该是小兰的灵魂没错。唉,作孽啊,是我们这些老废物没有用,游帅唯一的一点骨血我们却没有保护好。”说罢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