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楼 二十六 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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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严的佛号声自四面八方响起,竟让江远行升起沧海桑田白云苍狗之感。

本来即将入夜的暮色顷刻间飞速消褪,原本围绕几人的废墟影像像镜子碎裂般片片破碎,天空中交织飞舞的黑影也随之冰雪消融再无踪迹。

还在半空中江远行感觉自己被一股沛然巨力轻轻托起,缓缓放在地上,紫光自动地收回体内,满身的鲜血竟也跟着褪去,江远行摸摸身上,并无疼痛伤口,刚才的伤竟然一瞬间都好了,难道一切都是幻觉?

不对,面前那个凶神还颓然跪在地上,两手握着折断的大刀,似乎也在被同样的力量慢慢治愈,待他挣扎着盘腿坐下,江远行这是才看清和尚的面目,像是变脸一般,狰狞、凶狠从和尚脸上如潮水一般褪去,粗眉深眼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宁静平和之气,。只是从嘴角肌肉的轻轻抽搐还能看出刚才凶恶的影子。

江远行发现,几人此时已然身处一处佛寺的院落之中,背后山门外,一条上山的山路直通山下,正是三人走过几遍的那条路,江远行甚至能分辨出紧靠悬崖的那棵松树。

正对三人的是庄严的佛殿,左右佛塔禅院林立,再无刚才的废墟遗迹,大殿正门上悬挂着巨大的牌匾,上书“玉佛殿”三个雄浑苍劲的大字。江远行盯着那块匾看了半天,才发现牌匾下还站着一个年迈的僧人,这个僧人竟似自天地初生之时就已站在那里,纯然融入这古寺佛刹之中。

刚才这一切必然是这个老和尚所为,虽然江远行有些怨念,老和尚不在危急关头解救自己,凶和尚遇险了他就急忙出手,但是江远行知道,老和尚已经手下留情,不然刚才的状态下,自己完全被对方掌控,全无反抗之力。如果老和尚有心加害,自己已经不知死了几回。

此时老猎人和丁灵也走了过来,老猎人本想扶着丁灵,却发现丁灵已经恢复了体力,刚才的力量似乎也让丁灵恢复了一些。

这时僧人终于动了,声音宝相庄严,俨然一位得道高僧:“几位施主不知为何误入山中,这山中极是凶险,还是尽早下山去吧。”

江远行心道,这危险恐怕就来自于你和面前这个凶和尚吧,刚刚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现在想起江远行还是后怕不止,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老猎人双手抱拳,道:“大师,我此次上山是为了寻找我的儿子,犬子三日前上山后就再也没有下山,大师长居此山中,不知可曾见过。”

“爹!”

正此时,一声喊声从旁边禅院中响起,一个猎户打扮的年轻人扶着墙站在禅院门口,老猎人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赶紧跑上去扶住儿子,看儿子全身上下并无重伤,只是身体虚弱,这才放下了心。

老和尚道:“原来老施主是上山寻子,小施主前天在山上几乎遇险,被我徒弟救下,本想待身体养好之后自行下山,既然老施主寻来了,就带人下山去吧。”

老猎人本来已经做好给儿子收尸,甚至是与儿子一同葬身山中的打算,没想到峰回路转,老猎人激动地向老和尚磕了三个响头,便扶起儿子向山下走去。

老和尚转身正要走入宝殿,只听身后响起:“大师,我上山是为寻找一位叫做夜摩天的人,大师是否知道。”

江远行注意到,老和尚回身的动作明显一怔,缓缓转过头来,老和尚放下了一直竖在胸前的手,江远行感觉眼前之人竟像是换了一副面目,刚才慈悲为怀的僧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凛凛不可侵犯的霸者。

老和尚双手背在身后,道:“你再说一遍,你找谁?”

江远行道:“受故人之托,寻找名叫夜摩天的人。”

老和尚双眼微眯,道:“跟我来。”说着便转身跨入玉佛殿。

江远行赶忙追问:“大师是否知道此人?”

老和尚头也不回道:“我就是夜摩天。”

……

江远行查看了阿良的上师,发现只是身子虚了些,便放心让老猎人搀扶着阿良下山。

那个年轻的僧人还盘腿坐在地上,眼睛闭着,面目祥和,似乎在运气疗伤。

江远行和丁灵跟着老僧人来到大殿之中,佛殿正中,供奉的是释迦摩尼佛,高大的佛祖金身盘膝坐于半人高的佛台之上,双手合十于胸前,眼睛半睁半闭地俯视着尘世中的众生,让江远行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肃穆之感。

老和尚在佛像前左侧的蒲团上坐下,示意江远行和丁灵坐在对侧蒲团上。

看两人坐定,老和尚开门见山,道:“请问大人,是何人让你来找老夫的。”江远行注意到,此时老和尚不再称自己为施主,也不在自称老僧,似乎是以僧人之外的身份与自己对谈。

江远行觉得此人太过高深,自从自己说出夜摩天这三个字之后,老和尚的气势也从一个平和的老僧变成了杀伐果断的将领,江远行感受到一种铁血之气,也难怪他的徒弟会如此凶戾。

江远行道:“是我的一位故人,因为关系重大,希望大师能先证明自己就是故人口中的夜摩天。”

老和尚却并未接江远行的言,道:“故人?是游正麟游帅吧。知晓老夫这个名号的人不超过一只手,不要卖关子了,游帅什么时候交代你来这里的,九年前?”

能猜到托付之人就是游正麟,江远行已有几分相信:“不是九年前,就在昨日!”

老和尚脸上肌肉一抖,道:“你以为老夫是傻子吗,游帅九年前就死在了顺天,你难道是见鬼了不成。”

江远行险些笑出来,认真地道:“见鬼很稀奇吗?今天更恶的鬼不是也见了吗。”江远行指的是老和尚的徒弟。

老和尚:“……”

不敢再戏弄下去,江远行把金陵昨日发生的异变和游正麟的出现简单讲了一遍。

听过之后,老僧闭上眼睛陷入沉思,半天后,睁开眼睛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昨天感觉城里有波动,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突然老和尚面色一肃:“游帅为什么要把事情托付给你,而不是直接来找我?”

江远行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游帅当时急急忙忙的样子,可能抽不开身吧。”

江远行发现老和尚在奇怪地盯着自己,道:“你和游帅到底是什么关系,即使是时间紧迫,游帅也绝不会把我的身份告诉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老和尚的敏锐让江远行吃惊,自己和游帅的关系表面上大家都知道,游帅被捉正是江远行带进的宫里,但是实际上,有更多外人不知道的东西。

要说吗?江远行在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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