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远行无论如何也不会听错的声音,虽然多了些沧桑,但是声音里的威严与隐隐的关怀江远行永远也不会忘。
被游正麟拉着也不知走出了多远,来到了一处僻巷中,游正麟停了下来,江远行能感到那手臂在微微颤抖。
游正麟的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江捕头,测儿……测儿还好吗?”
江远行想拜倒在地,却被那双稳稳有力的臂膀拖住:“江捕头,我时间不多,不要多礼。”
听闻此话,江远行便不再多礼:“游帅,是你吗?”
那人把黑巾撩起,又很快盖上,俊朗的面容,高耸的颧骨,锋利的眼神,不是游正麟还能是谁,依然还像八年前最后一面时的英气勃发,八岁的时光没有给那张脸冉上任何风霜。
只是黑巾揭开的一刹那,江远行有种错觉,那身形竟一瞬间虚幻了,可以透过身影隐约看到游正麟背后的石墙,不过只是一瞬,重新戴上面巾,游正麟就马上恢复了正常。
江远行怀疑那是不是幻觉,或者今天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
游正麟急切道:“江捕头,测儿还好吗?”
江远行道:“游帅不用担心,他很好。将军是如何在……八年前活下来的?”
游正麟听到江远行的回答,面上稍安。回身向来时方向望了一眼,脸上又见焦急之色:“江捕头,长话短说,你先把这个乾坤锁收好。”说着游正麟把一个手掌大小的物件交给江远行。
见江远行已接过乾坤锁,游正麟接着说道:“带着这个去鸡鸣寺找夜摩天,让他救兰儿!”
江远行全身一震,道:“兰儿,游帅的女儿游兰?她前些日……”
游正麟又回身看了一眼,脸上焦急之色更浓:“江捕头,拜托了。”说着松开手,转身向雾中疾驰而去。
江远行愣了愣,再想追上,那个身影却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烟雾中。
江远行看着手上的乾坤锁,虽然名字叫锁,却像是一个正圆的金属球,掂了掂,并不沉重,从重量看应该是空心的。奇异的是上面镂刻着精巧地花纹,纹落一层一层铺展在原本不大的球体之上,竟似无穷无尽,找不到起始与终结。
江远行突然觉得,这些花纹有些熟悉,似乎与花弄影死去后房中留下的奇怪纹路和墙上的刻痕有些像,如果把那些花纹折叠成球状,江远行在脑中想象着,有些复杂了。
不知道游帅说用这个球救游兰是什么意思,难道这球中有什么能救花弄影的关键之物?难道这世间竟有起死回生之法?想到当初花弄影死后绣房中的奇异符号,江远行越发觉得此事诡异莫测。
无论如何,游帅说的鸡鸣寺中的这个夜摩天会给自己一个答案。想到此处,江远行不再犹疑,往祭坛方向走去。
回到原来祭坛的位置,此时浓雾已经散去,只有淡淡的余烟。放眼望去,哪里还有什么祭坛,哪里还有什么百官,正东方巍峨的宫城城墙耸立,广场东南高耸的摘星楼也露出了全貌。
难道刚才是一场梦?江远行摸了摸怀中的球,冰凉的金属质感告诉他,这不是梦,地上跪着的百姓还保留这依稀的一个圆形,可以看到原来祭坛的位置。
“老大!老大!”江远行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远处一个身影跑来,却是王顺。
王顺跑到近前,双手扶膝喘了口气后,开口道:“老大,刚才……刚才的……你看到了?”王顺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刚才看到的诡异场景。
江远行道:“刚才的祭祀?”
王顺道:“对,刚才的祭祀。”
江远行道:“看到了,我不是让你和周仵先回北府了吗,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又回来了?”
王顺摸了摸后脑勺:“老大,你知道我平时到处搜集消息,今天既然出来了……我就让周仵先回北府了,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搜集消息。然后就听到了鼓声,之后就来到了这里。”
江远行有些无奈,这个王顺平日里隔三差五就跑出来“搜集消息”,经常找不见人,不过也正是如此,他才对金陵大大小小的事如此熟悉吧,对此江远行也已经默许了。
王顺这时气已经喘匀了:“老大,我刚才见鬼了……嗯,不知是人是鬼,你猜我见到谁了?”
听到“鬼”这个字,江远行心里咯噔一下,鬼?难道王顺也看到游帅了?赶紧问道:“你看见谁了?”
王顺的语气非常神秘,凑近江远行耳边,小声道:“罗头!”
江远行没有反应过来:“罗头?哪个罗头?”
王顺有些气急:“罗头啊,罗岸平罗头!”
江远行今天见过的怪事已经太多了,然而还是蒙了一下。罗岸平,原顺天府捕头,江远行的老上司。十几年前就已经在破案时意外身死,也是因此江远行才得继任以成为顺天府捕头。
江远行道:“你没有看错?”
王顺道:“怎么会看错,我的第一任上司,虽然罗头为人不怎么……地道,但是我不会看错的。”
江远行问道:“你在哪看到的罗头?说说经过。”
王顺道:“我当时听到鼓声,就顺着鼓声跑到长安街,正看到百官的队伍往前走,旁边有护卫的捕快。我很好奇这些负责护法的捕快都是哪里的捕快,就一个个看去,最后就看到了罗头。”
“但是我和罗头说话,罗头却不理我,那个神情,就像我不存在一样,虽然当初有些不合,但是不知道罗头为何会这样,十来年没见……后来队伍走到皇城前,也就是祭坛前,罗头也跟着到了祭祀队伍周围护卫,我见罗头不理会我,就开始在四周查看。”
“后来慢慢地就起雾了,我隐约看到了你,就往你这边走,你却被另一个人牵着走了,我追过来没追上,直到现在雾消了我才又看到你。老大,那个人是谁,是罗头吗?”
江远行深吸了一口气:“是游帅!”
“游帅?”王顺大呼,几乎跳了起来。
江远行赶紧捂住王顺的嘴:“嘘,我们先回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