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六六六六!”
“幺幺幺幺幺幺!”
震天价的喊声回荡在北府周围,如果不知底细,会误以为这是一家地下赌场,可这偏偏是大明朝金陵北府的衙门所在。
一双骰子正在在铜碗中滴溜溜地转着,碧绿的骰子与铜碗不断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随着响声逐渐稀疏,马上就到了揭晓结果的关键时刻,所有人都不禁把腰再弯下半分。
方桌两侧大马金刀地对坐着江远行和方直,两人四周站着其他几名捕快,除了林英之外,所有人竟然都聚在了堂中观战。当然,丁灵是不在的。
刚才的骰子正是方直掷出,方直面前的棋盘上,只有一、四格上还各有两枚棋子,而对面江远行只剩三格上一枚棋子。按照双陆的规则,先把棋子全部移出棋盘的一方获胜,而掷出几点,便可以把对应几格上的棋子全部移出。
现在江远行一侧只剩一格还有棋子,而方直一侧还剩两个,局面上说,无疑是江远行占有优势。
随着最后一声碰撞,骰子停了下来,恰好是双红!一颗一,一颗四。
王顺:“哈哈哈哈,老大又输了,果然是游戏黑手,没什么游戏在老大手中不能输的。”
江远行抹了把脸,似乎想擦去脸上的晦气:“去去去,你才是游戏黑手,我只是这几天运气差罢了!”
这是花弄影案后的第三天,按照江远行的说法,大案过后需要放松一下,可这放松竟然持续了三天,让方直叹为观止。因为方直一到北府就赶上了案子,马不停蹄地投入到破案之中,这两天案件结束,才算体会到北府的另一面。
三天之内,已经轮流玩过了五六种游戏,据王顺所说,这些游戏都是江远行发明,这让方直不禁对这个上司另眼相看。方直在汝南时常与好友流连于各种勾栏玩乐之处,文人雅聚也多有参加,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玩法,这两天接触的每一种,却都是他完全没有听过玩过的游戏,规则、玩法各不相同,也不知这个上司哪来的灵感。
但是发明游戏是一方面,玩又是另一方面,这两天的游戏中,江远行竟然没有赢过一局,有时需要双人、多人配合的游戏,大家都不愿意做江远行的队友,最后还是被江远行连恐吓带威胁才有了队友,即使是这样,也没有赢过一局,真真的游戏黑手。
而今天终于玩到了方直熟悉的双陆,这是当下最流行的赌戏之一,方直自然玩过,而且自认水平不低,前两局正常发挥,果然轻松赢了江远行。
看到江远行脸色不对,便以极高明的手段故意放水,果然北府之内没有一个人看出来,最后才有了江远行占优的局面,可惜也不知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江远行运气太差,竟然在最后一掷反败为胜。
方直尴尬地看着最后的两枚骰子,看来,这个游戏的命运已经到头了。
果然,江远行把棋盘往一边一推:“都怪你们喊得这么大声,干扰到我才输掉的,不玩了。”
旁边几人笑嘻嘻得不说话,都习惯了这位上司不仅赌运奇差,还喜欢迁怒于人。
江远行:“我去看看林英的新牌做得怎么样,你们玩吧。”
偏偏此时,林英揣着两包东西走了过来,江远行见之一喜,显然是他所说的“新牌”做好了。
林英先递过一个布包,鼓囊囊地不知装着什么,江远行却明显觉出不是自己要的牌。一边伸手进去摸一边打趣道:“呦,老林,平时看你挺老实,这是贿赂我吗?”
林英本来小麦色的脸色瞬间更黑了一些:“臭美,给阿娇的。”
听林英如此说,江远行便不再查看,而是把布包重新叠好放入怀中。
这几天与众人混得输了,知道平时众人相处不像是上下级,更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方直便也渐渐放开:“阿娇是谁?”
王顺朝方直挤眉弄眼:“忘了老大的爱好了吗?金屋藏——”
一个“娇”自还未出口,已经被江远行一巴掌拍了回去,这时林英手中的另一个木盒也已经交给了江远行。
江远行:“少啰嗦,看看我发明的新游戏,这才是真正依靠智慧和实力的游戏,之前玩的都是靠运气,就用这副扑克教教你们怎么做人!”
众人都是会心一笑,不过也都被江远行勾起了好奇心,注意力便都放在了这“扑克”之上。只见江远行打开木盒,里面一摞几十张竹片摞在一起,看在江远行眼中也是双眼发亮。
这些天方直也算见识了林英这个原造办处工匠的手段,江远行发明的游戏五花八门,而将这些游戏实现的都是这位不苟言笑的工匠。
就说眼前这副竹牌,宽一寸略多,长一寸半,厚度仅仅比指甲厚上一些。也不知林英是怎么把这么薄的竹片打磨得如此平整光滑,整副牌似乎用什么油类浸泡过,表面泛着淡淡的光芒,没有一点倒刺,边缘更是圆润无比,没有一点扎手的感觉。再加上每张牌上虽然看不懂含义,却依然栩栩如生的画面,方直觉得这位林英叫巧手有些亏待他,该叫巧夺天工才对!
江远行却不会管那些细节之处,把一副竹牌摊散在桌上:“来来来,听我说规则。”
“一共有十四种牌,除了数字牌二到十,还有五种角色牌,分别是护法、国师、花魁、捕快和仙牌,数字牌数字越大则牌越大,角色牌大于数字牌,其中护法最小,然后依次是国师、花魁、捕快,仙牌最大。”
众人看了一眼护法牌上的图案,都忍俊不禁,上面明显是一个女子的上半身,却罩在厚厚的斗篷里,再加上那覆面的面纱,众人无疑都看出了这“护法”的形象取材于哪里,想来必定是江远行想出来的点子让林英如此刻上去,不禁感叹这位老大的创造力。
“除了仙牌只有两张大仙……咳咳……和小仙外,其他十四种牌,都各有四个花色,月白、草绿、酡红和湖蓝,也就是一共五十六张牌。”
“今天的玩法叫做夺魁,四个人玩,其中两人一组为队友,按顺序依次抓牌,每人一张,抓到酡红二的人先出派,出牌可以出单独的一张,也可以是不同花色但是相同种类的两张或三张,分别叫做对子和三连,其中三连可以再带另一张牌出。如果是四张花色的同一种牌则被称为炮,炮比所有其他类型的牌都大……”
江远行足足用了两刻钟的时间来解释规则,今天这种游戏规则较前几天的确实复杂一些,众人都是听得聚精会神,花了不少心思才搞明白这个游戏怎么玩,如何算赢。
在每一轮次出牌中,如果出牌中有五、十、花魁这三种牌,则最后最大的人获得这三种种牌作为分数,五和十各算半个花魁,以最后获得花魁数最多的一组获胜——原来夺魁竟是这个意思。
众人听明白了规则后,都跃跃欲试。
“好,终于开始有技术含量的游戏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江远行一边撸袖子,一边宣布。
“慢!”一声断喝生生把众人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