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倾城 其十 诡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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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日光白惨惨地照在残垣断柱上,荒废的宅子里到处是及膝的野草。

金万元死后的第二天,江远行带着周仵、方直站在院落中,望着依稀可见原本正堂的轮廓。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黑纱遮住了半边脸的捕快打扮之人,正是丁灵,黑漆漆的眼睛与平时不同,不再木木的,好像有了些光彩,也不知吸引她的是什么。

旁边是两个南府的捕快,方直都见过,正是那天巡街时遇到的孟笙和他的部下梁欢,每次都带在身边,看来这个梁欢是孟笙的心腹之人,方直默默地想。

孟笙凑到江远行耳边耳语:“这就是国师府的那位大仙?”看上去像是耳语,但是孟笙打雷一样的嗓子还是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让方直和周仵忍俊不禁。

江远行挠了挠耳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是丁护法,你不去拜见一下吗?”护法两个字江远行故意说得很重。

孟笙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国师府那帮装神弄鬼的,光是听到就觉得瘆得慌,而且还是个婆娘,麻烦啊麻烦。”

江远行深感无奈,这位孟捕头人如其名,孟笙孟笙做梦都想升官,还经常向江远行请教怎么应付官场的虚与委蛇,怎么讨上司的欢心,但每每到了该表现的时刻却耿直得让人生气。

就比如现在,如日中天的国师府的人就在眼前,不去巴结就算了,还出言奚落……

江远行摇了摇头,还是正事要紧。

江远行疑惑地看着萋萋野草:“你确定这里就是徐侍郎的宅第?”

看着孟笙点头,江远行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按照案卷所载,徐侍郎家宅是七日前发生的变故,之后就荒废了,怎么才这几日就这般荒芜。”

孟笙摸着下班直挺挺的胡子:“这么一说还真是,太邪门了,七天前我和梁欢来的时候还,这里普通庭院一样,没有一颗杂草,现在却荒成了乱葬岗,太邪门了。”说着“偷眼”看了看背后的丁灵,似乎在思考相较于国师府和这宅子,到底哪个更邪门一些。

梁欢看江远行看向了自己,会意道:“七日前我和孟捕头前来查看时,确实只是普通的宅邸,除了正堂被烧得片瓦不剩,其他院落都是大户人家的样子,现在成了这样……我也实在疑惑。”

看来徐侍郎这场火诡异之处不下于金万元的案子。

昨晚在讨论案件时,很多线索都指向了这个管理汝窑的户部左侍郎徐文璧,但是王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怔在那里。

原来恰好在七日前,徐文璧府上宴饮时发生火灾,所有参宴的人都死在了里面,虽说水火无情,但是走水并非夜里安眠时,没有理由所有人都被困在火场。

偏偏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而且现场烧得极为彻底,整座房屋塌陷下来,只有从散落的骨头残渣能辨认出里面烧死了好多人。全府人只有前院的几个下人逃过一劫,也是从他们口中得知当日是在进行宴引,徐家一家人竟一个不落全部葬身火场。

老百姓都说,这是徐家多行不义,被老天爷收走了,但是要真说他们行了什么不义,又没有谁能说出来。

因为徐府在南府的管辖之内,几天前又有别的事缠身,江远行对于此案便没有关注,牵扯到金万元的案子,才发现这场火来得如此诡异。

今日点卯过后,江远行让王顺继续出去打探消息,关于花弄影的传闻让他有些上心,另外那个胡医也很可疑,需要了解一下。林英和张华文依然被派去继续查看剩下的账本,临走前还让千面也跟着他们一起去,在千面耳边耳语了不知什么。

接着就带着周仵和方直前去南府查探徐宅火灾之事,毕竟这是南府经手的案子,没想到丁护法竟然依然要跟随,便是四个人一同前来。

几人在南府查过案卷之后,孟笙便带着江远行一行来查看徐府。

案发当日南府查探半日,也没有查到什么线索,前院的几个下人对于府中之事了解与府外的百姓也并不多太多,且正堂烧得如此彻底,只在灰烬中翻出了一块铁牌,上面刻着篆体的“霜月”两个字,不知是作何之用。

又探查两日再无任何线索,至今,这起事件几乎就被当成意外快被遗忘。

江远行:“我听说,汝窑是在徐侍郎的管理下,我也是因为汝窑的关系线索指到了徐侍郎,那现在徐侍郎出了意外,汝窑相关之事交给了谁?”

梁欢:“汝窑现在已归于右侍郎严松管理,江捕头怀疑这起事件和汝窑的管理权有关?”

江远行:“说不上怀疑,只是汝窑的瓷器与我昨日所办案件有莫大关系。”

明朝两京一十三省,皇帝坐镇顺天府(即北京),应天府(即南京)虽无帝王皇室,却也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这里地处江南鱼米之乡,南方大量的钱粮都先汇聚到这里,再沿运河北上,而许多财政命脉之物如丝绸、瓷器,,产地也都在南京的掌控之下。

如今右侍郎横死,汝窑归于左侍郎所管倒也顺理成章,如果就以此怀疑右侍郎,则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

“老大,你记不记得江州那场大火?”一直沉默不语的周仵突然说话了。“记得没错是在开元三年,正好是五年前。”

听到此话,众人都不禁吸了口冷气,当年那场大火传得沸沸扬扬,细想起来与面前这把火却有相似之处。同样是一把火,江州府衙上下几十个官员衙役全部葬身火海,无一人逃生。

难道这起案件还和五年前的江州大火有关?

众人正思索间,被急促的跑步声打断,只见一人匆匆跑了进来,细看之下,是被派去万宝楼核对账本的林英,来倒众人面前略行了礼就扶着腰喘气。

江远行:“林英,你怎么来这里了,不是让你去万宝楼了吗?”

林英平日里寡言少语,显然路上跑得急了,加上情急,竟有些结巴:“老大,失……失……失火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又是火!

江远行赶紧追问:“哪里失火了?”

林英此时喘了几口气,语气终于平稳了些:“我和书生千面一到万宝楼,就发现里面浓烟滚滚,说是有一个阁室失火了,伙计们正在抬水救火。”

江远行:“火势怎么样,楼里的人有没有伤亡?”

林英:“伤亡倒是没有,只是存放账本的那间屋子烧得面目全非,账本都烧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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