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们在找到上述线索的同时,还在他的住所里翻出了好几本本子。
本子里没有别的,写的全是“仇视”的句子,泄愤的话,有些地方下笔力度过大,把本子一本本都划得体无完肤。
所以,一切,都是有根源的。
而艾滋病这一茬,最多只是“化肥”和“助推剂”罢了。
张鹰对名单上的男人们多关心,也就对名单上的女人们多憎恶。
即使那些男人一开始也是自愿的,即使丑恶的女人在世上也只是极少数而已。
以上,就是警方所知的所有,我是从钱大旭那里听来的。
他欠我人情,而且他似乎也觉得,在这些事上,我和刘泽超理应知情。
之后,整整两周,张鹰和丑女们依旧不知去向,与此同时,刘泽超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是愧疚,雯姐,他被愧疚淹没了,认为是自己的过失导致了这起事件发生。
真的是不能再糟了。
……
“所以,张鹰不一定是和我爸在那辆车上认识的,很可能啊,他并没有见过他。”
刘泽超说,“只是,‘刘德辉’的名字被写在那张名单上,而张鹰关心和他一样受过残害的男人,就像……恨那些女人一样。”
确实。因为报纸上刊登出了刘德辉的名字,张鹰过来聊表安慰,也是为了稳固自己复仇的必要性。
丑女宴的男人,大多活得很惨,他想验证这点,让复仇更加名正言顺,酣畅淋漓。
刘泽超停下脚步,身旁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线,映出了灯罩里的一只死飞蛾:“我爸跟恶魔有着更深的渊源,我就是最好的证物,不是吗?你说张鹰知不知道这件事?”
“刘泽超。”我刻意提高音调,“别说了!”
他知趣地低了低头,又意义不明地晃了晃,继续朝目的地走去。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周,这段时间里,刘泽超因为过度崩溃而无法上班,在张医师的诊所里接受治疗,晚上住在我的房子里。
是,我觉得我应该陪伴他,度过这一关才是。
今晚要回一趟刘泽超家,拿些换洗的衣服。
天气热了,得应季。
一路上,刘泽超的精神很差,重复说一些困扰他的东西:
“是我,我造成了整件事,因为——”
“别说了。”我再度喝止。
刘泽超突然看向我,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怎么了?”我问。
“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让我住在你家,还,还……”他指了指前面披着薄雾的夜路,“还陪我回家拿换季的衣服?”
我突然很想把“那些话”给说出来,强忍了好几秒,还是没有忍住:“因为你现在需要帮助。”
他像是没有听懂,问了一句什么话,机动车道上,一辆改装摩托车疾驰而过,发出过分巨大的引擎声。
“我不打算继续下去了。”我简单直说,“等你恢复正常了,我们就分手。”
他站得像是一个木头人。
我赶紧补充:“当然,跟你的新身份没有关系,我是……对你失望,各个方面,我觉得我配得上一个更坚强点的人。”
“对不起。”
这么早就托盘而出,实属冲动。
我刚说完就后悔了,不是后悔这件事本身,而是害怕刘泽超的病症加剧。
他咬着下嘴唇,点点头。
我们继续往城南的方向走。
一路上,彼此都再没说话。刘泽超过分乖巧地安静。
可能是想要弥补吧,我亲切地搀住他的手臂,搞得气氛有些尴尬,持续了五分钟,他别扭地把我推开了。
上电梯的时候,刘泽超突然惊叫一声,说他忘了带钥匙。
“没带钥匙?”
“呃,我不知道,不在口袋里啊……”他有些歇斯底里地掏着兜,欲哭无泪的样子。
电梯稳稳地停到了13楼,刘德辉径直坠下的高度,刘泽超的噩梦与摇篮所在。
随着刺耳的叮咚声,自动门打开了。
我十分懊丧,徒步走了这么久,结果栽在了一串钥匙上。
既然如此,直接下去就行了。
但出于一种惯性,我们俩还是走出电梯,来到简陋的楼层走廊里。
我看得出刘泽超是想要道歉,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嘴。
他想表现得硬气一点,因为我刚刚委婉地说他“不够坚强”。
他真的很在意我,结合当下的情景,我反而因此而难受起来。
“那我们,回去?”
他点点头,就在转身欲走的当间,眼神扫过那扇防盗门,整个人就这么停住了。
“小姗?”
我看着他:“怎么了?”
他指了指防盗门的门眼,我定睛一看,看到了那一道骇然的裂缝,是被人为破坏过的痕迹。
张鹰在里面。
这是我潜意识的第一反应。
……
……
“你们跟张鹰撞上了?”
乔姗没有回答陈铭的问题,转而问道:“你相信复活吗?陈局?”
“啊?”陈铭反应过来后,便鄙夷地笑了,“这个嘛,很抱歉,我信唯物论。”
“为什么这么说?复活?谁复活了?”肖冰问。
大家的表情都很紧张。
“我们没有跟张鹰撞上。”乔姗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准确地说,没有跟任何人撞上——防盗门的锁头被人为破坏,而里面是更加骇然的景象,像是经历了一场飓风。”
“客厅角落的饭桌被掀翻,卡到卧室的门口,厨房的地板上满是碗盘的残片,就连刘泽超的单人床,床头也被谁暴力地扯断了……”
“还有,冰箱横在客厅中央,所有的家具都承受了不同程度,多半是毁灭性的损坏。”
“怎么会这样?”徐老太听得十分震惊。
“刘泽超家的吊扇上,藏有家用隐藏式监控,我们当场就把SD卡拆了出来,想要看看谁是罪魁祸首——不是普通的小偷,更像是一个疯子。”
“如果不是那段三天前的监控录像,我想我们真的会把这一切当做是‘疯子’的杰作。那种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到底是谁?”钱子雯焦虑地追问。
“监控的像素不是很高,不过呢……足以传递恐惧:那是一个身材高大,背部佝偻弯曲,肥胖浮肿的女人。”
“她走路的样子怪异,步伐交叠紊乱,直接破门进来,先是各个房间探了一圈,像是没找到她想找的东西,在客厅中央咧嘴咆哮,穿透电脑屏幕,灌输到我们的耳蜗里。”
“接着,那家伙开始破坏,把好端端的公寓变成了一片废墟……离开的时候,她刻意朝隐形监控的摄像头望了一眼:那颗位于嘴唇上方的痣,短短两秒的定格,被我和刘泽超看得清清楚楚。”
“我再问一次:你相信复活吗?陈局?”
“我……”
……
……
“所以?你要我咬你,然后从这里逃跑?”谢齐林总结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害怕是什么更深层次的阴谋。
“没错。”
鸭舌帽女人点点头,同时蹲下身子,让自己的手臂能碰到谢齐林的嘴,“然后你要浑身解数地躲过我那两个同事的追杀。去告诉你的伙伴,告诉你该告诉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
“嗯?你还咬不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