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镜匣里放着一面铜镜,莫小楼将铜镜取出架好,抬眼向镜中看去。镜中人发髻蓬乱面色惨白,眼窝里泛着青色,唇上斑斑驳驳都是伤痕……这是谁?是我么?我是谁?我是莫小楼,是名震京师的莫家班的头牌花旦!多少人捧千金而来只为搏我一笑,多少珍珠美玉想换我展喉一曲却不可得,可现在呢?不但面容憔悴嗓音嘶哑,以往可以翩跹起舞的腰身此时却连站立都很困难……
“看你这个鬼样子!谁会喜欢你呢?一直都只不过是你在自己骗自己而已!”莫小楼尽情地嘲笑着镜中人“他们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唐心竹,你不过是他们消遣的一个玩偶,玩过了,下场只有等着被抛弃!”
莫小楼眼中恨意渐浓,连眼泪都似乎已经被怒火烧干了:“凭什么!他哪里比我好?竟然将他们两个玩弄于股掌,让他们都跟走火入魔一样!哼,我还真是的小看他了,原来他比我还会演戏!师父教我唱戏之时就曾嘱咐过我:戏和人生其实都是一样的,你在台上演,要演到看戏的感觉不出你在演戏,他们才会被你操纵,你才可以左右他们的喜怒哀乐。那样,你就是成功者!可反之,若有一天,你陷进别人的戏里,那受伤害的就一定是你!不,我不要被伤害,我要演得比他们都好,我才应该是最成功的那一个!”
拿过一块手帕,将脸上的泪痕拭去,在镜匣里找出梳子,慢慢给自己梳好了头发:“你们看着吧,我要给你们演出最精彩的,我是莫小楼,不管在哪里我都会是头牌!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我得不到的,那就让他和我一起毁掉!”
“啪”的一声,那把梳子在莫小楼的手里断成了两节,被莫小楼瞧也不瞧地丢在了墙角。
此时的听雨轩,静得让人心寒,而远远地,喧闹声却越来越大了,一直传到了听雨轩。莫小楼留神听了听,一丝诡异的笑浮现在他的脸上:“呵呵,似乎是好戏上演了呢?我呢,也该快点扮上才是,你们就好好看着吧!”
过午之后,朝中的各位大人们骑着马、坐着轿,带着随从,抬着礼物,纷纷上门道贺。好在靖南王府的下人们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忙中有序,招呼周到,脸上也丝毫没有别的府上那种骄人的气焰,没有让任何一位官员受到冷落。特别是那睿王爷也在一旁帮忙招呼客人,这可让一众大臣们大感面上有光,更加不会有任何怨言。
孟嵩满面春风帮着招呼一些朝中的重臣,在听雨轩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而已,但是想起刚才在身下*辗转的莫小楼,孟嵩还是情不自禁地有些走神,那柔韧的身子还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呢,到底是红遍京城的名角啊,要不是怕耽搁的时间久了让别人发觉,真该好好再品尝一番……虽然他不是自己心爱的人,可作为一个工具,他还真是让自己喜出望外呢!
将到傍晚时分,守在门口的家人忽然来报说:“孙维孙相爷过府道贺!”这可大大出乎众人预料。着孙维和孟天扬明争暗斗了近二十年,不说是水火不容,那也该是老死不相往来。以往两个府里有事,对方是绝对不会露面的,今儿个这孙相爷怎么转了性了?
其中还有一些人则心中大为忐忑。原本,这孙维和孟天扬两人在朝中分成两大派,各有一方拥戴者。孟天扬因为远征在外,有很多大臣悄悄转向了孙维一方。可如今孟天扬得胜归来,一下子声势大振,兵权在手且圣眷正隆,一说要设宴请客,一些墙头草便马上跟着风向转,纷纷登门,借机讨好孟天扬。本来以为孙维不会知道,没想到他竟然会来,一时间这些人神色不免慌张,可事已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孟嵩出门相迎。
直到出了门见了孙维,这些人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那孙维只对孟嵩客套了几句,便目不斜视地进了门,旁边的这些人他竟是看也不看一眼。
孟嵩跟在孙维身旁,故作不经意地问道:“难得孙相给了这么大面子,亲自来参加小岩的订婚礼,可怎么没见‘令公子’呢?”
孙维听出他话里有话,神色丝毫不变,淡淡道:“我那小子野惯了,就连我这个做爹的都不知他去了哪里……不过,要是真的需要他出现的话,他会出现的。就是不知睿王爷希不希望他来呢?”
孟嵩一听心中有数,笑道:“孙相说哪里话,我和继祖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了,怎么会不希望他来呢?”
孙维何等老道,并不接他这话茬,反问道:“要说今天那可是个大喜的日子啊,别人不到也就罢了,怎么太子殿下也不露面呢?那天靖南王凯旋归来,皇上本意可是让太子殿下出城相迎的,可不知为何,这重任却落在了老夫肩上,今日靖南王世子订婚也没见太子的大驾,难道是要随皇上等着参加婚礼不成?”
一听他提起太子,孟嵩心中便是一紧,暗暗骂道:老狐狸,你倒知道用他来压我……恼恨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又展颜笑道:“啊,我皇兄最近身体不适,倒是让孙相您受累了。”
孙维连连摇头:“不敢当不敢当,为臣子的就该尽忠报国。人家靖南王在沙场之上出生入死的,我们这些人受点累算什么,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说得好!但愿得孙相这话发自于心!”一个声音忽然传来,孙维抬头一看,前面一人挺身而立,面目英武身材高大,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真仿若天神一般,正是靖南王孟天扬。
“好说好说。”孙维打着哈哈走了过去“孙某人虽比不得王爷功高盖世,可这一片忠心却是可昭日月!”
孟天扬知他话中有所指,冷哼了一声想要反唇相讥。孟嵩一见连忙抢前一步拦在孟天扬前面:“王叔,要什么话还是进屋去说吧,你看,大家都在冷风里站着呢!”
孟天扬听他此言抬眼看看孙维身后,只见一众文武陪着笑脸守在一旁,也感觉到不能在这里和孙维争论,于是沉着脸道:“既然如此,那大家请进屋吧。”
见他们二人不再争吵,大臣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户部的梁大人见气氛尴尬便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便打趣道:“王爷,怎么不见世子殿下啊?听说这新娘子怕见人,怎么这准新郎倒也害羞躲起来了?”
孟天扬朗声笑道:“没有的事!我家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知道过害羞啊?……可也是,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忙些什么忙到此时还不露面……”转头对跟在身后的孟诚道“孟诚,你去看看你家殿下干什么呢,这里这么多叔叔伯伯要见他呢,让他赶紧过来!越大越不懂规矩!”
孟诚忙笑着回道:“王爷,是娘娘一大早将殿下叫去了,王爷和各位大人稍等,我这就去找我家殿下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