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手下见首领失利,这紫衣少女长鞭飞舞,两个小丫头的暗器又准又狠,后面还有一位美妇人,虽然没看见她出手,但身上自然散发着一种慑人的气势,一个个便都没了斗志,其中一个胆小的掉头就跑,其余众人一见立刻一窝蜂般纷纷逃命去了。
见敌人跑了,黄衫少年这才将剑收了起来,顿时伤痛和疲劳涌了上来,身子一晃,险些摔倒。纤纤看见了,忙走过来问道:“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黄衫少年强撑起身子,冲纤纤淡淡一笑:“在下无事,还没有多谢姑娘相助之恩呢。”
纤纤本想说上几句客套话,可抬眼就对上了黄衫少年的笑脸,顿时心里突突一阵乱跳,话到嘴边竟然卡住了,脸也迅速地红了。
刚才恶斗之时,并未注意到这少年的长相,此时两人近在咫尺,那笑容一丝不落尽数映入纤纤眼帘。原来,这少年是如此俊秀!飞扬的剑眉,挺直的鼻梁,虽然有些苍白却看得出形状美好的薄唇,还有,那一双仿佛深潭一般的一双眼,简直可以让人溺死其中而不觉。纤纤暗暗在心里把他和表哥对比了一下,不偏心地说,还是这少年更出色些,更精致些。
见面前这紫衣少女忽然没了声音,怔怔地看着自己,黄衫少年有些奇怪,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又有几位女子走了过来。前面一位年纪大些,看起来甚是端庄雍容。黄衫少年心中一动,这位夫人脸上那关切的表情好像自己的娘亲啊!以前,要是自己有什么事了,娘亲就会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
“纤纤,怎么了?”那妇人开了口。
“啊,没有……啊,我是在问他的伤势怎样了。”纤纤这才反应过来,只觉得脸蛋热得要烧起来了,连忙将头低下一些,怕被姨妈看了笑话。
吕诗情早已将她羞窘的表情看在眼里,再看那少年品貌如玉,立刻明白了纤纤的心思,心中暗喜,这次确是想为两个孩子求个好姻缘,没想到这心愿竟这么快实现了,看这少年不但长得好,而且武艺非凡,为了去救不知大师竟然拼得性命不要,想来必是有一份侠义心怀,若是身家清白,那岂不是个最好的“姑爷”么!于是笑问纤纤:“那他的伤势到底怎样了呢?”
“姨妈!”纤纤简直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我又不是大夫……还是姨妈你替他看看吧。”
吕诗情心中暗笑:你不是大夫,难道我就是了?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就“他”啊“他”的,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于是对那少年温言道:“这位公子,我看你伤的不轻,要赶快上药才好。可我等是上香来的,身上没有带伤药,不如请你跟我们去寺里,找一位懂医术的师父给看看可好?”
黄衫少年一抱拳:“多谢这位夫人,适才助之恩尚未报答,怎么敢再劳烦几位。再说,我还有事要找不知大师。”说着,将目光转向仍旧端坐一旁一言不发的不知和尚。
艰难地挪动脚步,黄衫少年走到不知和尚面前,忽然跪了下去,哀声求道:“请大师指点!”
不知依然不动如山,连眼皮也没动一下,便如木雕泥塑的一般。那少年跪在满是沙石的地上,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不知却只若不知。
纤纤看不下去了,人家刚才舍命救你,身上几处受伤才保得你平安,现在又这样哀求,就算铁石心肠也不该这样对他啊,最少,最少也让他起来啊!柳眉一竖就要开口。
吕诗情知道她要为那少年打抱不平,连忙一拉她的袖子,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缓步来到不知身旁,双手合十深深一揖:“大师,故人来访,可否不吝赐教?”
听到她的声音,不知身子微微一震,缓缓睁开了双眼,轻叹一声道:“你们都让贫僧‘赐教’‘指点’,可是贫僧又会知道什么呢?贫僧连自己的事也是不知啊!”
平常,这和尚说话总是颠三倒四云山雾罩的,今天竟说出这么‘正常’的话,吕诗情诧异之余也觉得很是有些不习惯。于是道:“大师不是不知,乃是不愿人知罢了。”
不知闻言。整衣而起,也不去理跪在地上的黄衫少年,只对吕诗情道:“你可知贫僧为何今日来在这舍身崖?”
“这个,不知。”吕诗情道。
不知苦笑:“那是贫僧算出,因贫僧泄露过多天机,合该在这舍身崖死于非命。可是,”不知终于将视线落在黄衫少年身上“偏偏又被你所救。贫僧连自己的命数都看不明白,哪里还敢给别人‘赐教’‘指点’!”
“大师!”那黄衫少年依旧跪在地上颤声求道:“请大师指点!只要大师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就是送了这条命,在下也绝无怨言!”
不知看着他长叹道:“他那样对你,你却这样对他,值得么?”
黄衫少年目中忽然浮现出泪光:“值不值得又能怎样?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不知看了他好久,终于点了点头道:“罢了,贫僧的劫数被你化解,想来也是你的命中劫数将至。不过贫僧还是要问你一句,若是日后你因此遭受无尽苦难,生死两难,你可还要知道?你可要想清楚,现在你转身回去,一切都还来得及。”
黄衫少年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从我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我已经别无选择。请大师明示!”说罢,深深地叩首。
“既然如此,好吧,你回去告诉他,他想要的,他会得到。但是,得到了,终究无法长久,还是要还给人家。”不知一字字道。
“多谢大师!”黄衫少年甚是喜悦,用手一撑地面,准备站起来。
可变故就在此刻发生了,吕诗情和纤纤等人正留神听着不知和黄衫少年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谁也没有留意,忽然一人满脸鲜血从不知身后冒了出来,手里一把剑直刺向不知背心。
黄衫少年正要起身,一抬头正看见这个情形,原来是那个头目,他被纤纤的长鞭抽飞,摔在石头上昏了过去,此时醒了过来,恰好看见不知已经站起来,且背对着自己,于是悄悄拿起剑,趁众人不备,想要将不知一剑刺死。黄衫少年此时拔剑去挡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一咬牙,就着起身的动作猛地向那头目撞了过去。
那头目本就伤得不轻,此时将所有剩余的功力都倾注在这一剑上,压根就没防备跪在地上的黄衫少年,被黄衫少年一撞撞了个正着,顿时整个人被撞得向后飞了出去。可此时他们人就在崖边,这往后一飞就飞出了崖外,那头目惨叫了一声就从崖边直直地落了下去,只剩下那叫声还在回响。
那黄衫少年将他撞出去以后,人也落了下来,哪里控制得了身形,重重摔在犬牙错落的石块上,肩上和肋下的伤口登时破裂,鲜血直涌出来,人也立刻昏了过去。
纤纤一声惊叫,忙跑了过去。吕诗情和珠儿翠儿也围了上去,几个女子七手八脚地为黄衫少年点穴止血,纤纤更是毫不犹豫地撕下衣襟为他包扎伤口。吕诗情连忙吩咐珠儿翠儿去寺里喊人来,好抬他下山医治。
“阿弥陀佛,”不知看着她们忙乱却不上前,对吕诗情施了一礼道:“王妃别来无恙,想不到一别数年,我们竟在此种情形下相见。”
吕诗情一边帮着纤纤为黄衫少年包扎,一边头也不回地说:“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原是没有那个福分与大师相见的。不过我也想不到,当年那个红尘笑傲,菩萨心肠,霹雳手段的不知大师,竟变得如此冷血!”
不知知她见自己对那黄衫少年如此冷漠动了气,也不怪她,只是轻叹道:“王妃此来的目的我已知晓,王爷福大命大,自然会逢凶化吉。只是这少年,你若真的对他起了怜惜之念,还是不要再管他的好,你现在救他,只怕是将来会害了他!”
吕诗情闻言心中恼怒,不觉提高了声音对不知道:“将来怎样我们凡夫俗子无从知晓,但要我看着这年轻鲜活的生命在我眼前消失,我做不到!大师你请自便,你修你的佛,我救我的人,我们两不相干!”
不知见她火了,知她虽多年养尊处优,但当年的心性毕竟不改,看她忙碌的身影,不知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在江湖闯荡的那位红衣女侠。那时的吕诗情性烈如火,嫉恶如仇,和当年还是皇子的孟天扬也是不打不相识。不知那时也游戏于江湖,三人一次巧遇便成了朋友。可自从不知隐迹于点青山,孟天扬成了靖南王,公务繁忙,且不时要领兵出征,两下就往来的少了,最近更是几年没见了,没想到这次见面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知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黄衫少年,无奈地低声道:“一饮一啄皆是命数,你为我挡灾,可你这灾又有谁来挡呢?注定你要受这一遭的苦啊!”
转向吕诗情,不知双手合十施了一礼:“王妃,贫僧只有一言相告:若是将来王爷有什么危险发生,请用最快的速度将王爷送来法严寺,谨记!请王妃保重,贫僧告辞。”说完,竟真的转身就走,身形晃动,几下就没了影。
吕诗情听他说得不清不楚,还想细问,却因为刚才说的话太重,有些张不开嘴,等再想说话时,不知已经不见了,而此时,珠儿翠儿已经叫来了几名僧人,还抬来了一幅简单的担架。
吕诗情指挥着僧人们小心地将黄衫少年抬上担架。纤纤担心地问:“姨妈,他不会有事吧?他留了好多血。”
“没事的。”吕诗情安慰地对她笑笑“他是失血过多才昏迷的,我们救治得及时,一会呢,再找点药给他上上,很快就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小伙子了!”
“那,是不是要把他留在寺里啊?”纤纤已经开始为分离伤神了。
吕诗情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道:“那怎么行啊,这寺里也没个像样的大夫,而且要吃没吃,要住没住的,哪里是养伤的地方啊!我们把轿夫喊上来,让他们抬了他回王府去好不好?”
“好好!就是这样!”纤纤高兴极了,没口子地答应着,再看到姨母脸上戏谑的表情,这才知道上了姨母的当,脸一下子又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