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静海冲我伸出手,我倒是不至于摸不着头脑,稍一迟疑,从边上拿过背包,打开侧面的口袋,往里头看了一眼,忍不住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给我。”静海把手往前送了送。
我抿抿嘴,把侧袋的东西掏出来,向他手里递去。
孙禄看得目瞪口呆,直到东西交到静海手上,才干咽了口唾沫,斜眼看着我说:“给和尚送花……是不是有点暧`昧过头了?”
我无言以对,因为我从包里拿出来,交给静海的,的确是一朵花。
在音冢发动的时候,我背负着臧志强,从突然‘活过来’的黑龙背上摔了下来,恰巧砸中了一具清朝的干尸。
当时干尸的胸腹受到挤压,张口吐舌,绿色的舌头尖上,居然生有一朵绽放如琉璃般的花朵。
仔细查看,发现那干尸的舌头和尸蛊虫一般无二,舌尖的花朵更是妖异非常。
那时静海便急着要我摘花,我心想老和尚从来都是无宝不落,尸口生花多半是他所觊觎的异宝。
感念老和尚的指点之恩,我便毫不犹豫的尸口采花,顺手放进了包里。
正因为这样,静海一伸手,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朵怪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脱离了尸口,原本像是舌头般的绿色‘花茎’,这会儿已经萎缩的和枯树枝无二,但那顶端的透明花朵却仍是盛开的艳丽。
我一个大男人,面对面把这么一朵奇花交到一个二流子似的老和尚手里……也难怪孙屠子的表情像是被大便噎着一样。
见静海捏着花枝把花朵凑到鼻端,我忍不住问:“这花是什么宝贝?怎么会长在古尸的嘴里?”
“这是尸晗花。”
静海眼神凝聚在花朵上,澹澹道:“修道之人,在生机还未断绝的时候,甘愿将全部阳寿凝聚于舌尖热血……这样做的目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十之**是为了舍身取义,诛除邪祟。不过,这位道友并没有达到最终目的,没能将汇聚了元阳的血液喷出,而是留在了口中。这尸晗花便是由他的元阳所化而生。”
“那倒真是宝贝了。”我一贯不求甚解,只因为觉得这和我没多大关系。
可是,静海下一秒钟的举动和言语,却差点让我跳将过去,将他活活撕成碎片。
“尸口生花,万中无一,却被你误打误撞得到了,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话音一落,老和尚突然张开嘴,把整朵花连带那恶心的花茎整个吞了下去。
我看得愕然,静海嘴巴狂嚼了两下,将花朵吞咽下去后,竟冲我邪魅的一笑,跟着对我说出了如晴天霹雳般的一段话:
“尸晗花也因为出处的不同,分为几种。这朵尸晗花的主人修行应是极高的,只是时也命也,不知何故葬身在了那邪冢……又或是三阳邪`教的总坛内。他人虽故去,毕生道行却都凝聚于此花当中。
普通人得了没什么用,但同是道门中人,若得此花,等同是脱胎换骨,怎么都能成为大能;若是不幸,被妖鬼邪魅得到,又有能力消化,那也差不多就能够修成如魔一般的存在了。”
他眼睛突然一斜,避开我的目光,继续说道:“如果有人将花汁滴进死尸口中,只要本主尚未轮回,无论在哪儿,都会被勾回魂魄,再活三日!
除此之外,这尸晗花更是尸家良药。若是有什么金刚尸之类的,身子骨受了什么损伤,只要得到此花,再辅以其它两样事物…不光能够身体痊愈,还有可能死而复生呢!”
死~而~复~生!
这四个字真真就像四声炸雷,活活把我从沙发里震的弹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一把揪住静海的领口,“再说一遍?!”
静海被我提在手上,脖领子掩住了整个脖子和下巴,脑袋半缩在衣服里,却像个缩头王八似的抬眼看着我,“嘿嘿,徐老板想听,那我就说明白点儿。那金刚尸……对了,她现在叫徐洁是吧?这尸晗花不光可以令她身体复原,或许,还能让她真正回归阳间,变成一个你眼中的普通人啊!”
“我艹你大爷!”
孙禄勐然暴起,一脚把茶几踹翻,扑上去向静海伸出手。
他到底是喝得有点迷湖,看样子是想‘下黑手’,先抓住对方的头发,等意识到静海是个秃瓢,才急忙噼手抓住老和尚的胸襟,扭脸看向我,一脸的焦急难喻,却一时间说不出话。
静海垂下眼皮,看了看我俩的手,冷哼了一声:“放开。”
孙屠子从来都是狠人,但这时也知道轻重,见我脸色变幻不定,稍一迟疑,不但松开了手,而且架起胳膊把我往后拦:“先听这老秃驴怎么说。”
我盯着静海看了一阵,不得不松开他,后退两步,一屁股跌进了沙发里。
我猜到那清朝古尸口中的花是宝,更知道静海贪宝……
可我哪能想到,尸晗花竟是这等宝贝?
眼下尸晗花被静海牛嚼牡丹的吞了,那徐洁呢?
我一直都没忘,她还在轮椅上瘫着呢;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怎么令她复原,只是没有方向;我现在终于知道怎么才能令她复原,甚至得知她还有生还的希望,可……可这百年难逢、千载难寻的‘良药’,却被静海给吞了!
“大师,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我从牙缝里挤着问道。
我年纪实在达不到老谋深算的地步,可我自认我已经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凭着良心对待周围每一个值得我善待的人了。
可为什么……
为什么事到临头,这老和尚突然来这么一出,让我措手不及,让我悔的就差把自己的肠子拽出来剪断了……
见静海仍是一脸似笑非笑,我才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
这老秃驴前头又是对我夸赞、又是夸夸其谈、云山雾罩……敢情都只是为了这最后的出其不意做铺垫,为的就是迷惑我……
我怒火攻心,但还是在大脑的混沌中坚守住了一丝清明:“大师,请问您,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静海像是回味似的,又抿着嘴唇,鼓动了两下嘴巴,才往前探着下巴,对着我低声说:
“徐老板,一句话,按我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