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玉蝉真人的嘲讽话语,李沧浪只得苦笑叹息,最后直一把将脑袋耷拉下去。
武中圣见李沧浪无言以对,便当即要宣布对云台派的惩处。正此时,楚鸣乔却仰天大笑数声,然后才望着武中圣说道:“堂堂一个天下剑盟盟主,竟连起码的办事公允都做不到,真是连小孩子都不如。”
在天下剑盟之中,却谁敢这般当众辱骂武中圣?不待他话音落下,楚鸣乔的双脸便结结实实的挨了几顿打,却正是武中圣隔空发力的杰作了。
楚鸣乔吐出几颗牙齿,又再吐出几口血渍后,便更要狂笑道:“论武功,我打不赢你;但论道理,你却要输给我。看来我的水平也不会太差。”
李沧浪只怕楚鸣乔会把事情越闹越大,便火光着直骂他目无尊卑。
武中圣虽发掌出了气,但当着群雄之面,他还是要做到能服于人的。如此,武中圣便气壮的质问道:“你和萧让是李沧浪最为器重的徒弟,你们两个都与魔教勾结,他李沧浪还脱得了干系?说他无辜那才是小儿说辞。”
所谓“子不养父之过,徒不教师之过”,不管李沧浪是否也有勾结神遂宫嫌疑,但云台派如今出了两个与神遂宫有染的弟子,作为师父的他就存着管教失职之责。而云台派接连出现两个弟子与魔教有牵连,就难保门下其他弟子也身份干净。
如此一说,群雄便都认定李沧浪及整个云台派都是有罪责的。楚鸣乔知道这些人是在搬弄连诛手段,便当即向李沧浪跪下一拜道:“师父养我成人,授我武艺,但我却误交友人,致使师门蒙尘,让您受累……弟子于心有愧。但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师父绝无关系,与云台派其他人无关。我今日一拜,自愿退出云台派,从此再无瓜葛。”
李沧浪知道楚鸣乔用意,但彼时身作阶下囚的他也毫无办法,只得双目红润的摇起头来。楚鸣乔不敢去看,只起身回转,然后抽出长剑要自刎当场。目睹此景,李苓思不禁悲从中来,便抱住乐天淘淘大哭;甘棠则隐忍不发,只默默注视着场上的变化。
却不待楚鸣乔一剑划下去,他手中长剑已被一股力量打落在地。楚鸣乔抬头一看,却正见着玉蝉真人一脸愤慨的走上前来。
“小子休想一死了之,若不交代清楚所有事情,你还死不得。”玉蝉真人愤道。
武中圣听罢亦喝道:“别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撇清所有干系,你勾结魔教,背叛天下剑盟,还需武林正道审判处死。”
只是说道审判,群雄便又忍不住望了尚在场边的横雷堂主一眼,毕竟这是他最拿手的绝活儿。若然如此,楚鸣乔又要落得求死不能的地步了。
但于武中圣而言,楚鸣乔本人已经亲承了勾结魔教事情,针对其人的各种指控他也并不否认,自无需再来这么一出费事折腾。不过对于云台派中的其他拒不承认之辈,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武中圣于是先当众宣布楚鸣乔的罪名,并确定明日午时在八方城城门口问斩。听到这样的消息,李苓思自是悲痛不已,而楚鸣乔终于见着心上人为自己伤心洒泪,便也心甘情愿起来。
宣布完对楚鸣乔的处决决定后,武中圣又将萧让罪责罗列一通。只是让人奇怪的是,武中圣并未下达什么“格杀勿论”或“人人得而诛之”的要求,他通篇讲述下来,也不过是要天下剑盟与之划清界限而已。
玉蝉真人等暗觉好奇,但武中圣却跳过他们的疑虑,直接又审问起李沧浪来。李沧浪自是抵死不认,便就横雷堂主晃悠过来了,他也不改言辞。
武中圣于是下达最后通牒,倘若李沧浪再不如实交代,可有的是苦头吃。李沧浪知道武中圣始终还是信不过自己的话,唯有从容面对横雷堂主可能施加的酷刑。
却此时,城外忽有三四人哭丧着急急奔跑过来,柳阳春定睛一看,便遥遥认出了为首的柳斜晖来。见着同门师弟披麻戴孝奔来,柳阳春当即有种不详的预感,但当他迎上前去相问时,柳斜晖等人却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青城派与劲苍派有世交之谊,江城子自要前去关怀抚恤一番。江城子出动了,北坛的岳镇元也随了上去。但柳斜晖悲伤过度,又一路急奔,竟无法直接说出事情的原委来。
武中圣只看来者阵势便已料知劲苍派遇难,亦从台上匆匆赶了下去,如此,审问李沧浪一事便就暂缓了下来。李沧浪躲过一劫,遂也好奇的观望台下形势。
“柳四侠莫急,天大的事情由武某为你担着,你且慢慢道来。”武中圣劝道。
得武中圣如此表态,柳斜晖当即拜服谢过,稍后才将整件事情说了出来。原来月前有个吐蕃僧人大闹劲苍派,不仅杀尽山中抵抗的弟子,还先后将他师叔白鹤子及师兄柳映红、柳沉烟等轮番吊在山门前虐杀。除去柳斜晖等数人逃脱外,整个劲苍派皆被那吐蕃僧人屠戮殆尽。
劲苍派乃南派第一剑门,世受江湖称戴,如今受得如此惨烈遭遇,便是任谁也不敢相信。柳阳春闻得劲苍派惨遭灭门,却是差点没被气晕过去,但当他再清醒过来时,其人早已挣扎着要为死去同门报仇雪恨了。
南坛劲苍派一门被人夷平,身为天下剑盟盟主的武中圣自然愤恨难当,但他又好奇这藩僧究竟何等来头,敢行此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恶事。可惜对于武中圣这个问题,柳斜晖等人也是知之甚少,便无从答起了。
“我柳阳春发誓,此人就是如来佛祖,我也要将之大卸八块。”柳阳春恶狠狠的指天起誓道。
“天下剑盟乃是一家,如今西坛遇劫,我等自要同仇敌忾。”玉蝉真人对着柳阳春说道。
玉蝉真人如此一喊,场下当即响应不绝,群雄仿佛又寻回早先誓师决战神遂宫时的高亢面貌。武中圣当即又跃回到台上振臂高呼道:“为西坛劲苍派报仇!”
四座当即跟着武中圣高喊数声,全场气愤便又更加群情激昂起来。武中圣说罢当即与诸位坛主旗主谋划起捕杀藩僧的事情来,群雄亦积极献计,便剩得李沧浪孤落于一角了。
武中圣本欲抽调重兵前去大理缉拿此藩僧,但座下有人却提醒要防备神遂宫趁虚而入。武中圣亦怕独孤尘趁机举兵来犯,遂凝神思虑了起来。
正此时,代行蜀山剑派坛主权责的周泊年便上前说道:“劲苍派名宿众多,皆遭了此藩僧毒手,可见对方武功极其了得,若不多派些一等一的高手去,只怕奈他不得。”
周泊年说也的没错,此番劲苍派倾覆,对天下剑盟而言已是重大损失,此去缉捕若再轻敌行事,岂不又要造出更多伤亡来?
群雄听罢皆是纷纷点头赞同,武中圣亦觉得周泊年所说在理,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武中圣这般迟疑并非是他缺少主见,恰恰相反,武中圣正是对天下剑盟了解太深才有此诸多顾虑:天下剑盟虽高手如云,但其中多是刚加入剑盟不久的新门派,这些新人无论是坛主、旗主,皆被柳阳春等旧坛主轻视排挤过,指望他们全力督办此事自是不大现实。当然就算这些人未与柳阳春等生出间隙,武中圣也不敢贸然将此重任相托,因为在他看来,所有新人不在八方城呆够半年,都算得是真心实意的归附了天下剑盟。
武中圣的心思被云舒岫和玉蝉真人所洞悉,但二人态度却决然不同。云舒岫自是在心里骂柳阳春这是自作自受,活该没人愿意真心帮忙;玉蝉真人则寻思如何挑选最合适人选,既要圆满办妥此事,又能保全那些旧坛坛主实力。
柳阳春见全场忽然陷入沉默之中,便当即愤慨群雄不够仗义,接着又气冲冲的要独自杀回点苍山去。他这一闹,却又叫更多人暗下袖手旁观的主意了。
却此时,昆仑派掌门韩仕诚便站出来说道:“何不让云台派李掌门率众前去,正好也给他戴罪立功之机?”
韩仕诚的话却并未引起多少响应,毕竟李沧浪现在还是待审的罪人,任何有助他开脱话语都可能触动到武中圣和玉蝉真人。但此一时彼一时,武中圣听完韩仕诚这番话后,心里便开始认真的考虑起来。
玉蝉真人却并不同意,在他看来李沧浪及云台派尚背负着暗通魔教的重大嫌疑,若由他去,岂不是要放虎归山?玉蝉真人的话当即引起他三位师弟的附和,岳镇元见状亦赞同道:“怎可叫一个与魔教有染之辈去办如此重要的事情?”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青城派掌门江城子却审时度势道:“魔教大军刚刚撤去不久,必在八方城外留了不少眼线,独孤尘要是知道我们派大军南下,难保他不会半路杀个回马枪。所以此去人手宜精不宜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