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之海的海水曾经被上古冰楼冻结过，每一次潜下去的时候，楚凝总会先感觉到一阵特别明显的凉意，就像是炎热的夏天忽然间跳进水池一样的感觉。在刚刚从海面压下去的时候，相信不只是楚凝，其他人也会有毛孔忽然收缩的感觉，甚至其他人感觉起来还会更加明显。当然，那一阵凉意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楚凝身体当中有寒冰元素，寂灭之海又有上古冰楼的气息，因此海洋带来的那冰凉刺骨的感觉飞快地散去了。

楚凝再一次来到了寂灭之海下方，她要去找荆七。虽然她刚才去鲛人国度的时候没有看到荆七但是既然陆斯年曾经说过这位刺客在鲛人国度，那想必是不会错的。现在除了鲛人国度之外，楚凝没有任何关于荆七的其他信息。她想着，即使她再鲛人国度之内找不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刺客，起码，说不定鲛人族长也知道他可能去了哪里。

她来到了鲛人国度，其实她已经熟悉了从传送台到鲛人族长宫殿的位置。她正要自己往那一边游过去。不过很快，她的视线范围当中，已经出现了一尾鲛人的身影。

“九尾小姐！”

声音从水下传来，楚凝眯起眼睛，她一下子就看到了，正在朝着她游过来的鲛人，就是落阳祭司。

楚凝停了下来。

“您终于回来亚阳大陆了。”落阳看上去非常高兴。

“我刚才已经来过这里了。”楚凝看着这位鲛人祭司，她发现落阳似乎还有些不清楚的样子，她耐心地解释了一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想法。我会帮助你们建造鲛人城镇的。”

落阳脸上非常地涌现出了喜悦的色泽，这一个不能隐藏的表情更是让楚凝完全否定了鲛人一族可能改变了主意的这一个猜想。她的心中开始慢慢地被揪了起来。

“不过事情出现了一些麻烦。”楚凝还不想要说出整件事情，她问到：“现在族长还在吗？”

“在。”落阳反应过来，她的身体是这个国度之内最为凝实的存在，和国度其他所有看上去就和半透明的投影一样的建筑或者背景不一样，甚至，就连落阳在心情变化的时候鱼尾鳞片闪过的阵阵鳞光，也显得一清二楚。

“我带你过去吧。”落阳这样说到。

楚凝还想要开口询问荆七是不是在这里，但是她忽然想起来，这位鲛人祭司是出了族长之外，唯一知道鲛人一族和因果网络关系的鲛人，而且她对荆七，如无意外是心存恨意的，反正一会族长在的话，楚凝自己也会知道关于荆七的事情，没有必要现在问。

楚凝来到族长的宫殿，她穿过已经看见过好几次的长长回廊。

“九尾小姐，您怎么又回来了？”

鲛人族长看见楚凝的时候，显得非常意外。

“我想要找荆七。”楚凝直接开口说道，而此时，她的余光已经看到了落阳的脸色稍微变化了起来。

“呃......”族长看了看落阳，有些犹豫：“他不在这里......”

楚凝抿了抿唇，鲛人族长的语气很明显有着犹豫的感觉，楚凝只是稍微看了看，已经知道，鲛人族长有隐瞒的地方。

“我要找他因为有急事。有人跟我说他在这里。”楚凝说到，她的声音在水中荡漾开：“建造鲛人城镇，需要工匠佩戴避水珠，但是我回去寂空城布置的时候，我发现，城市仓库的避水珠全部不见了。”

“不见了？”鲛人族长也显得非常惊讶，在场的，无论是鲛人族长还是落阳，都能够快速地反应过来楚凝这样说的意思。

“可是，九尾小姐你——怀疑，他吗？”

“对。”楚凝叹了口气：“仓库里面只是缺少了避水珠，而且是所有避水珠全部消失，我不觉得这是普通的盗窃，这应该是有目的的，而且，我来找荆七的原因，是因为——我在仓库里面，发现了刺客本源的气息。”

“......”楚凝此话一出，连族长和落阳也一同愣住了，族长的脸色已经稍微变化了起来，她轻声问到：“当真？”

“当然。没有什么事情我也不想要来找荆七。毕竟告诉我他在这里的那个人说，让我暂时不要打扰他。”楚凝眯起眼睛，她尽量让自己的面容在水下显得严肃一点：“如果不是涉及寂空城和建造鲛人城镇的事情，我不会过来的。但是你们也知道，城市仓库是寂空城的，如果真的是荆七做的话，我必须要问清楚这是为什么。”

城市仓库，在一定程度上，就和鲛人国度内的宝库一样。如果换作是鲛人的话，也不会允许宝库被人侵染，所以，楚凝这样说的时候，族长的神情已经开始变化，她脸上不可思议的神情，已经渐渐转变成为了急切和疑问。

至于落阳，她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下来了。

“族长，你这是为什么？”还没有等楚凝开口，落阳已经直接开口，她面对着的不是楚凝，而是鲛人族长：“你明明知道那个人在哪，不是吗？”

鲛人族长脸色彻底变了。

“是荆七他让你不要告诉我的吗？”楚凝看着鲛人族长，她的心中已经开始下沉，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绑在了一块石头上，然后被人扔下去水下一样，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闷，就像是无休止地下沉一样。

事情正在朝着她最不想要看见的方向发展过去。

“族长你——”落阳出乎意料地反应非常大，这位一直温和的鲛人，即使是生气的时候，也不过只是沉默下来的鲛人，现在面目凌厉地看着自己的族长，“他是将鲛人一族推向现在这番境地的人！”

“落阳，这件事情我有自己的原因。”族长的声音也出乎意料地小，从楚凝的角度来看，鲛人族长好像有点心虚。

“可是现在是关乎于我们一族的未来，您为什么——”

“够了。”

“......”

楚凝正皱着眉看向神情激动的落阳，她还在想着怎么让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她的身后，却忽然间传来了一声不属于在场三人的声音。

水中，传来了令她心神颤动的气息。

她在这一瞬间忽然反应过来，同时也转过了身去，在鲛人宫殿硕大的中央殿堂当中，楚凝看见，就在边缘黑暗的位置，一个人影出现在原本空荡荡的区域当中，而水中忽然出现，并且顺着水流飘荡开来的气息，已经足够让楚凝完全清楚，现在出现的这个人影是谁。

刺客本源——是荆七。

他的声音一出，不仅仅是楚凝，还有旁边的两名鲛人，也同时转过头去。

那身影稍微一闪，已经从原地消失，下一瞬间，荆七直接出现在楚凝面前的三四米远的位置。

“陆斯年说要我给你一点时间，不要来打扰你。”楚凝看着荆七：“但是——你听到刚才我说的话了吗？”

“我听到了。”荆七回答，他的声音当中没有什么明显的温度，只是冷冷的，犹如机器一样的声音。不过他顿了顿，还是加了一句：“我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我，和你无关。”

楚凝一愣，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原来荆七这是在向自己解释。

——他不是不见楚凝，只是不见任何人。

好吧，这个解释楚凝勉强接受。

不过，接受了解释，不代表就不再询问，楚凝盯着荆七：“既然你都出来了，告诉我吧。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找到你，我也不会过来问鲛人族长，但是如果真的是你搬走了寂空城城市仓库的东西，再怎么说，我始终还是城主，你应该要给我一个解释。”

荆七看了看楚凝，“你怎么确定是我的？”

“仓库里面有刺客本源的气息。”

“......”荆七没有立马回答，楚凝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他的脸上明显地闪过了一丝诧异。不一会儿，沉默下来的荆七忽然开口：“走吧。”

楚凝：“？”

荆七稍微转身，他的目光扫过鲛人族长，随后落在了落阳的身上。

“我会离开这里的，落阳祭司不需要担心。”

“.......”落阳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荆七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再看向鲛人族长的位置，他重新转了回来。

“走——去仓库看看。”

这一次，他是对着楚凝说的。

......

楚凝在一个小时内回到了寂空城的仓库，仓库大门没有关闭，临时调派过来的守卫都非常紧张的样子，楚凝回到仓库，守卫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她走了进去，找到了空荡荡的架子。

荆七越过了她的身边，往前靠近面前的架子，楚凝盯着他，她看见，荆七靠在架子边缘呆了好一会儿，不过因为荆七背对着她，她不知道这位刺客在弄什么。

郝慕安还在医馆之内，就在此时，楚凝听到了仓库门边传来的一些低声交谈的声音。

她转过身去，此时，在门边的位置，一道人影率先在地面出现，轻轻的脚步声音显得有些急促。楚凝看见，在门口的拐角位置，转进来了一个人。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子空。

“你怎么过来了？”

“我......去医馆那里看望慕安。”子空一愣。

“所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楚凝问到。

“我知道。”子空皱了皱眉头，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他，当初有些狼狈的他现在披上天风城城主的长袍，在和镜面蚁的战斗中，脸颊被划出来的伤痕也已经完全消退下去。现在的子空，暂时还是将自己妖族的血脉完全掩藏起来。

“有什么事情吗？”楚凝看了看他。

“城主。”因为称呼了楚凝很久的城主，即使已经是天风城城主，子空对待楚凝的称呼依旧没有改变：“我知道慕安的身体，她已经连续低烧了好几天了，她都在父亲的医馆养病，这四五天的主管工作，有一大半都交给了代理的主管去工作。我觉得，她不会——”

“我看出来她生病了。”楚凝皱了皱眉，子空这是担心郝慕安所以过来了。她正想要跟子空说现在还没有调查清楚，就在此时，她听到自己背后传来了一点儿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是衣服划过架子表面的声音。

楚凝扭头看过去，正好，荆七也在此时转过头来，刺客盯着楚凝，面目严肃地说到——

“这不是刺客本源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