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不曾觉得自己这种像老鼠一样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也可以变优秀。

他只觉得，不管自己怎么努力，也永远改变不了贫穷与低贱的命运。

“当然可以啊。”陈阳笑道，“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行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你还不够努力。”

“你看我现在收花生卖花生，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但你不知道，之前我四叔没帮忙的时候，我早上两三点钟就要起床煮花生了。然后九点十点卖完花生回到家里，还要去地里拔花生。之后要一直忙活到晚上八九点钟才能结束。而且在这期间，我还得照顾我儿子。”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在跟你吹嘘自己有多能干，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如果你有坚定的信念，任何难题都不会困住你。”

卢文恩没说话，只是默默听着。

陈阳继续说道“想要更好的生活，你就得去努力啊。不努力的话，就算让你捡到一百万，也迟早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道理我都懂！可我什么也不会啊。”卢文恩无奈道。

“怎么会什么都不会呢？你看看你，现在几乎天天都进山放铁夹子夹野味，难道放铁夹子这事你生来就会吗？当然不是。就算你说你现在年纪大了，脑子迟钝了，学新东西学不来了，那你就算是进山摘山胡椒卖，一天好歹也能挣近百块钱吧。”

也许有人会觉得陈阳这么说，有点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感觉。

但卢文恩并不会这样认为。

虽然他跟陈阳平时没有来往密切，但也算是在村子里看着陈阳长大的。

陈阳这小子，从小就跟着父母进山干活，后来他父母离开村子之后，他更是一人担负起了家里的大部分粗活种活。而后来，他爷爷奶奶去世之后，他则一人肩负起养活老婆孩子的重担。

别人说刚刚那些话卢文恩未必信服，但那些话从陈阳嘴里说出来，他不得不服。

虽说陈阳家的日子现在也就一般般，但比起以前，确实是在不断提升。

他说道“你说的我懂，可问题是，我不想摘山胡椒便宜了胖子民那样的人。”

卢文恩说道“你不知道，胖子民那个混蛋在秤上动了手脚，而且还跟其他收购点的人把价格压得很低，不管咱们摘多少山胡椒，付出多少努力，都不可能从他手里赚到相对应的钱。”

这事，陈阳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也能理解卢文恩的心情。

他说道“就算不摘山胡椒卖，那靠山吃山，总还会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唉，别提了。”卢文恩叹了一口气，“本来我昨天在山里放了好多个铁夹子的，大大小小都有，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进山去看，全没了。本来我还打算夹了野猪就拿去镇上卖的，可谁知野猪没夹到，连铁夹子都不见了。”

陈阳

没听到陈阳说话，卢文恩觉得不对劲，便停下脚步，半转身看着陈阳，问道“陈阳，你说，会是谁把我的铁夹子偷了？”

咳咳！

陈阳呵呵笑道“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偷铁夹子那人肯定知道你进山放铁夹子了，而且，他也必定知道你去哪一座山的什么地方放了铁夹子，你仔细想想，这事，你跟谁说了？”

卢文恩继续往前走，嘀咕道“不可能呀，这件事，我就跟欧旺八一个人说了，难道会是他偷了我的铁夹子？可他为什么要偷我的铁夹子？”

陈阳装作没听见卢文恩的嘀咕，继续说道“如果你谁都没告诉的话，那不可能有人把你的铁夹子全偷了吧？就算有意去偷，也不可能碰巧全找到了。而且，偷你铁夹子的人，肯定也喜欢进山放铁夹子，不然的话，他偷你铁夹子干什么？”

陈阳这么一提醒，卢文恩心里就越疑惑了。

欧旺八就经常进山放铁夹子，而且这事他就跟欧旺八一人说了。难道说，这事还真是欧旺八做的？这次卢文恩没说出声音，只是在自己心里嘀咕。

陈阳跟在他后面，暗暗松气。

幸亏自己没露出破绽，不然的话，如果让卢文恩知道那些铁夹子全被自己给扔山沟沟里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卢文恩性格倒是随和，即使真知道铁夹子是被他给扔山沟里了，估计也不会太跟他计较。毕竟当初陈阳的爷爷确实是被山里的铁夹子给夹了腿，然后引发多次感染，最后才早早离开人世的。

虽然至今还没有找到放铁夹子的人，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大部分进山放铁夹子的人里，都对陈阳有一份愧疚。

所以才敢断言，即使卢文恩知道是陈阳将铁夹子给挑了，也未必会责怪陈阳。因为卢文恩的性格可以说是这些人里最随和的，也是最老实的。

尽管很清楚这点，但陈阳还是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以免引起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陈阳问道“你放多少年铁夹子了？”

“差不多三十年了。”卢文恩回道，“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进山放铁夹子了。”

“既然这样，那你真不该继续下去了。”陈阳说道，“你能坚持一件事坚持三十年，那就证明你还算是个有恒心愿意去努力的人，只不过，你这努力的方向不对。”

“怎么说呢？”

“你看看你，进山放了将近三十年的铁夹子，家里的日子也没有好起来，这就说明，放铁夹子并不能帮你致富，既然这样，你就该换点事情做。”

“可我能做什么？”卢文恩叹气道，“你说采松脂吧，可我种下去的松树都还太小，根本没到采松脂的树龄。你说挖野货吧，要么是卖不出去的，卖得出去的就被人家一个劲的压价，这事干起来也憋屈。其实，有时候不是我不想努力，而是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努力。”

陈阳知道这种无奈。

其实山里大部分人都很能吃苦耐劳，但却不是所有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其真实原因就是因为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去努力。

陈阳以前也是这样，尽管每天都把自己忙得累死累活的，可日子还是勉勉强强而已。直到后来有了系统的指引，这生活才一天比一天好。

卢文恩没有系统，那自然是迷茫无措。

陈阳道“要不，我给你一份工作吧。”

“啊？”卢文恩以为自己听错了，走下一个小斜坡之后，就站在平坦的山道中，慢慢回转身体看着陈阳问道，“给我工作？”

“对，你帮我砍柴吧，要干柴，四十五块钱一旦，你看怎么样？”

一旦等于一百斤。

卢文恩赶紧把肩上的木柴放地上，一边用手臂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问道“陈阳，你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陈阳也把独轮车停在路中间，直起腰说道，“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家不是也有很多荒山还没开荒嘛，你就去你家的荒山里砍柴晒柴，等柴木晒干了，你就拉给我，我给你四十五块钱一旦的价格。到时候不仅木柴卖了钱，你家的荒地也开了荒可以种树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卢文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实之前你贴的告示我也看到了。我本来就打算卖柴给你的，可欧旺八又跟我说，那告示是骗人的。因为往常别人进村收木柴都只有四十块钱一旦，你直接给四十五，这太假了。”

“没关系，你现在知道这事是真的就行了。”陈阳道，“你想想，等你家荒地里的木柴晒干了，你一天拉两趟，拉三百斤回来就有额就有一百三十五块钱。一块荒地怎么也能有几千斤木柴吧，到时候你卖个一两千块钱都不是问题。”

卢文恩听着陈阳的话，心里略显激动，皱巴巴的老脸上全是笑容“行，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从明天早上开始，我就进山里开荒，等木柴完全晒干了，我才拉给你。”

“如果要等木柴完全晒干才拉给我的话，那估计有些难搞。要不这样，今晚回去我跟村长说一声，让你去他买下的林子里找干柴。你每天早上就去山里开荒，回家的时候就顺带去他们拉木头的林子里带一车晒干的杉树枝回来。这样，你每天也能挣些菜钱。”

听到陈阳为自己考虑得这么周到，卢文恩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的道谢。

陈阳哈哈笑道“别谢我了，我只是动动嘴皮子，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还得看你自己。”

卢文恩忽而又神色凝重的问道“陈阳，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也能过上好日子吗？”

其实，卢文恩心里当真是极度自卑的。他不仅对自己的家庭环境充满了自卑感，对自己本身，也充满了自卑。

他一直都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也就只有欧旺八那一类人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

却不想，今天自己只是帮了陈阳小小一个忙，陈阳竟然就跟他说了这么多话，还给他出了这么好的主意。

陈阳一脸灿烂的笑道“哈哈，当然可以，每个人只要努力，都会过上好日子的。你也一样啊，只要你努力去做事，努力去赚钱，总有一天，你会过上比现在更好的日子，拥有比现在更多的东西。”

听着陈阳的回答，卢文恩心里越发感动。

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也从来没有人觉得他能成功，更是从来就没有人鼓励过他要去努力，要去拼搏。

回到家里之后，卢文恩把这件事情告诉老父老母，一双头发发白的父母都觉得陈阳说得很对，并且劝告卢文恩，以后要少跟欧旺八那类人来往。

卢文恩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