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华山派诸人给蓝凤凰的印象极好,蓝凤凰也不走了,直径留在船中,又被宁中则拉去一旁说话。通过一番接触,宁中则对蓝凤凰赤子般的心思越发了解后,不由愈加喜爱起来。
不但教蓝凤凰的剑法,更教了她许多汉人与苗人不同的规矩,好叫蓝凤凰在汉地能够更好的与他人接触交流,不再视同异类。
面对宁中则谆谆如同亲母般的教导,一时之间蓝凤凰迷恋上这股感觉了。两人不过一日的交往,就如同好似多年的感情一般。就连夜幕降临,两人也要抵足而眠。
特别是晚上,宁中则说起当年岳不群曾经给她说过的童话故事,又唱起时常哄她入眠的陕西歌谣,令蓝凤凰潜意识里仿佛又回到了亲娘的怀抱之中。
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娘……”
宁中则顿时又惊又喜的抱着蓝凤凰,激动的叙说起二人当年的情缘来。蓝凤凰这才知晓,原来二人早在二十年前,便已是真正的师徒。此时她终于把梦中的那个“娘”,与宁中则彻底的融合在一起了。
而此时的岳不群则唤来喝了五宝花蜜酒的六人,开始教导他们如何运用内功心法,把大补的药酒化为自身的功力来。经过一日的练化,六人成功把药酒的功效完全吸收了。
六人惊喜的看着自已的双臂与身体,较之从前平静如池的丹田,此时却涌汹好似钱塘大湖,内劲一波波的溢出,一个浑厚与欣喜的描述又怎能道尽他们此时的心理。
岳不群皱了皱眉,又把将要睡觉的诸弟子一同唤来,给他们一起上上课。说道:“人体的丹田就如同容器,虽然能够由小扩大,但是也需时间来扩张。而不是一蹴而就,也不是毫无限制。就如这黄河,堤坝也不是一日形成的。如果来水突泛,除了崩堤之外,别无二路。”
“喝了五毒教补酒的几个,那宝酒虽然可以抵你们十数年的苦修,但是将来的麻烦也不少。其一,你们的体内多少含有巨毒,一不小心,可能会伤及无辜。其二,所增长的功力,毕竟不是你们苦修得来,日后未必能如从前那般听话好使。”
“其三,真气浑杂不纯,这对你们将来突破任督二脉,打通天地之桥时有大防。而我华山又最讲究内劲的运用之妙,如果内力不纯,也就谈不上什么运用之法了。日后需寻一真心的良人,与之共练阴阳双修之法,来将内力磨练精纯,重新夯实基础方可。”
“不过这双修之法,又最是危险。如果所寻非良善之辈,你们的功力恐会尽被对方所盗取。所以你们将来要么踏足不前,要么恐有失功之忧,这对你们来说,不压于一次不小的危机。身为师父,所以我是极不愿意你们通过外物来强行提升自身功力的。”
“就如小小婴儿,转瞬就成大人了。看着体格魁梧,但是脑子见识还是婴孩。没有时间的沉淀,难称真正的高手。但如今江湖不稳,为师不得不默许这种法门,让你们快速拥有一些自保之力。你们出道便是颠峰,但是未来之路,却如攀登华山险峰,步步坚难。远远及不上按部就班来得稳固。还望你们日后能不骄不躁,坚韧不拔,破除险阻,开创属于自已的辉煌。”
“是,师父!”原本还羡慕他们五个有福缘的众弟子,不由平衡下来了。而六个方才还欣喜不已的人,顿时愁闷起来。
岳不群见后又笑道:“你们开心点嘛!至少现在的你们,却是得了莫大的好处,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有时人生太过一帆风顺,亦非好事。偶有险阻也是好的嘛,这样的人生才叫有趣。”
六人这才又重新开始高兴起来,最后一探查六人的功力。除了劳德诺因为身体机能衰退,而补益了身体,功力增长不多。只得以往功力的半数,将将达到一流初境的中段。
而其他五人个个都增长了有三、四倍的功力,直有一流中境的浑厚内力了。加上近来增长的剑术修为,趟若组成阴阳五行剑阵,便是桃谷六仙也能降伏。
岳不群点点头,短时内多了几名嵩山十三太保中间实力的弟子,也算不错,只是有违从前构思亲传弟子们的培养进程罢了。
毕竟岳不群对亲传弟子们的期许太大,满心希望他们个个都是无形无相境的绝顶大高手,而不是区区一流顶尖的高手。毕竟一个是江湖中的传说,一个是常人勤学苦练就能成就的颠峰。孰轻孰重,一望便知。
岳不群又让梁发、施戴子、高根明三个好生做功课,希望他们能快些掌握功力大进后的自身实力,自已则进一步教导岳羽裳,“幻魔音功”的更深层次技法。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尚未开船,忽听得岸上马蹄声急,不多时就有二十骑疾驰而至,来到船前,立即止住。
两个领头的一个是名八旬的银髯老者,一个是魁梧之极的大汉,二人领头下马后,朝着船上大声叫道:“哪一位是令狐冲公子?小人黄伯流,司马大,特意前来迎接公子去五霸冈上和群雄相见。”
宁中则惊讶的看了看舱外,这两个人一是帮众上万,帮内高手不少的天河帮帮主,一是海外声名在外的长鲸岛岛主,怎么竟在令狐冲面前伏低做小?
看来看中他的魔教高层地位只怕不低,纵算魔教的十长老都没这个面子。难道是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不成?如果是他,那又该如何?如果是他,想来冲儿之伤也会很快的痊愈吧!
不对,不对,东方不败何等人物,岂会看上冲儿。难道是那个姓任的歹毒小姑娘?一时间,宁中则回思起当年之事,内心后怕的同时,不禁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蓝凤凰瘪瘪嘴道:“师父,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咱们不去理会,自管自事罢。”
宁中则点点头,面露强笑,又与蓝凤凰谈了起来。
岳不群取出一封信给与黄伯流、司马大谈话的令狐冲道:“冲儿,五霸冈咱们就不去了,这封信给你,明天之后再看吧。”
令狐冲狐疑的接过书信,放入怀中,说道:“师父,那弟子去五霸冈上会会朋友后,便就回来,左右花不了一日。”
岳不群淡淡的说道:“你的伤势不轻,又有如此多的高人前来为你诊疗,想来不日即愈。倒也不急着归来,多在江湖之中厮混也好,等哪时累了、倦了后再说吧。”
令狐冲望了望满面沉重的师父,只得拱手应道:“是,师父。”
望着令狐冲远去的身影,直到消失。岳不群才禁不住的长叹一声,养了十六年的人儿,就这般被自已赶走,若说不心痛,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令狐冲这等天才人物,就如后世军中的刺头一般,普通部队是容不下他的。但是不听命令,没有大局观,更没有坚定的敌我立场,纵是刺头遍地的特种部队也容不下他。
岳不群又将弟子们唤来,缓缓的说道:“当一个人出生之后,便会有了立场。无论是善恶还是正邪,他所生存的圈子,他的父母、师长、兄弟所共同维护的东西,都是他的立场。而人生在世,从来都不会是绝对的善,也不会是绝对的恶。只会善恶纠缠,难分难辨,只看他偏向于哪一边,坚守哪一种底线,才知他到底是善是恶,是正还是邪了。”
众弟子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岳不群又道:“人因为生存,而自动分了圈子,但并不是说自己的圈子就有多么的好,他人的圈子就多么的差。有的只是相对,而不是绝对。而咱们要做的,是把自己的圈子完善的更加美好,并防止其他人对咱们这个圈子的侵犯。”
“适才我给冲儿的书信,那是一封开革他华山弟子资格的文书。”
“啊?”众弟子齐齐惊呼一声,不敢相信的望着岳不群。
只听岳不群沉痛的说道:“认真算来,冲儿他并没犯什么大错,甚至在品格方面,比为师更加优良。为师之所以开革了他,只是因为他的想法太过……超前了。常言道:眼光超前一点,那是聪明人;超前一步,那是圣人;可是超前许多步,那就是疯颠了。”
“就如为师刚才所说的圈子道理,我华山派是一个圈子,五岳剑派又是相同的几个圈子,只是这几个圈子目标一致,所以联盟了。至于魔教,却又是另一个圈子,只是那个圈子对咱们时刻存有敌意,一心想要吞并了咱们,所以咱们才与魔教不共戴天。”
“但是冲儿他却没有这个圈子之念,他是独立于圈子之外的单独个体。对他来说,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好,每个圈子又有每个圈子的恶。好人中有坏人,坏人中也有好人,他要一视同仁,区别对待。”
“为师不好评判他这个想法与做法到底对不对,但他如此做为,却是对生他养他的华山这个圈子莫大的背叛。完全的没有立场观念。他这样,就如飞蝠一般,长相类似鼠,却不是走兽。有翼能飞,却又不是飞禽。他想要在走兽与飞禽之间保持中立,洁身自好,绝世独立。”
“他却又不想想究竟是走兽还是飞禽将他养育成人。他只要两族和平,却不管谁才是这个世道的真正祸患。因为冲儿没有坚定立场,为师身为华山派的掌门,只能无奈的将他驱逐。让他好生想想,他的人生到底想要怎样。只希望你们能够明白为师的用心,同时也要引以为戒才是。”
“是,师父,弟子们定然谨记于心,终生不忘华山的教养之恩。决不如令狐冲那般,见异思迁,毫无立场。”
岳不群点点头,后世如令狐冲这般圣母之人不计其数。平时端碗吃饭,放碗骂娘。毫无立场与底线,仿佛全世界就他一个伟大至圣。可是一旦损及他自已的利益时,却又下手比什么都狠。出尔反尔,毫无信义。
……
山涧之畔,僻静之地。
任盈盈与令狐冲在此养伤隐居,每日采摘野果、捕捉青蛙为食,倒也快活。每日里弹奏琴曲抚慰令狐冲入睡,直到这时,任盈盈才感觉令狐冲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任谁也夺不走他。
只是见令狐冲一日消瘦一日,想到他每一刻都会突然死去,任盈盈便懊悔不已,深恨自已当初对他下手太过。于是对他更加意温柔,千依百顺的服侍,偶尔忍不住使些小性儿,也是立即懊悔,向他赔话。
直到一日令狐冲突然昏迷过去,怎么也醒不过来时,任盈盈顿时彻底崩溃了。仿佛即将要失去一件人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事物,不,是一段真挚的感情。
“姑姑,姑姑,终于找着您了。呃……令狐少君这是……”
任盈盈抬起哭花的脸,道:“绿竹贤侄,冲哥他就要死了……”
绿竹翁急急上前诊治,不久后摇头叹道:“如果师叔祖脱困,令狐少君这点伤势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可惜……”
沉默了片刻后,绿竹翁又道:“姑姑,师侄已命人与向左使联系上了,然而向左使还是对东方不败抱有希望,也不相信杨莲亭这卑劣的小人敢伤害他。不过师侄已在收集杨莲亭清除向左使心腹势力的证据,想来向左使必会明白,等他的心腹势力给清除干净后,他也就没用了。”
任盈盈突然说道:“我要去少林寺,恳求少林派的掌门方证和尚,将少林派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相授冲哥。那易经筋神功乃是专门化解融合七十二绝技,所生成的各种真气为一体的神奇功法,定然也能救治冲哥。”
“啊?不可不可,我神教与少林派虽然一直没有直接的冲突,但私下的争斗却也不少。那少林自视为正教的首脑,姑姑您去了少林又岂能有好。”绿竹翁急急劝道:“而且如今正是救出师叔祖的关健时期,姑姑您趟若失陷在少林寺中,那又由谁来主持大事呢?”
“正教的首脑?我怎么觉着嵩山亦或华山才是正教的首脑!这百余年来,少林派对江湖又做什么了?不过一群缩头乌龟罢了,何惧之有?”任盈盈不屑的说道,转瞬之间,她又恢复了往昔的精明与明智来。
“我此去少林寺,那些少林和尚向来迂腐假慈悲,定然不敢害我,最多只是幽禁罢了。而对我却有一石三鸟之利!”
“哦?师侄不明白。”
“其一,五霸冈一事,我虽打了岳不群那伪君子的脸,令他与冲哥彻底断义,但想来也引起了杨莲亭的注意。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下黑木崖后,尚有如此之多左道豪杰愿意听我之令行事。而我遁入少林寺中,明为救人,实为自保,令他不能加害。”
“其二,想从黑木崖上救出向问天,可不是一件易事,旁人不敢救,除我之外,别无他人。我既遁入少林,也可令他安心,而绿竹贤侄你乘机施为,料来必可成功。”
“其三……”任盈盈哀伤的抚摸着令狐冲削瘦的身子,说道:“冲哥之伤本是被我所害,我若不亲自上少林求救,又如何对得住他。我如此,只为安心罢了。况且‘广陵散’了无踪迹,那岳羽裳虽言懂得,只怕大言为多。我需时间来领悟笑傲江湖曲,从中创出一首类同‘广陵散’的乐曲来,以惑黄钟公之耳目。趟若向问天下山,你可叫他来少林寺中寻我。”
绿竹翁叹息一声,姑姑英明智慧,愽学多才,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样样都好,就是太过重情重义了。一但用情,便彻底的陷入了情网,无怨无悔。
只希望日后令狐少君能够感念姑姑的这一片痴情真心,不要辜负了她。若不然,神教千千万万的好汉们,定要将他乱刃活剐了不可。
绿竹翁深深的拜道:“是,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