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小娟微闭着眼睛，也许是刚才警察的问话让她虚弱的身体难以承受，也许是此时的她确实很疲惫，穆珍不敢惊忧她。

两个近距离接触也有了一段日子，穆珍还真的没有像现在这么安静专注地观察过面前的女人。

尽管小娟刚下手术台，但是头发一点不显得凌乱，好似刚梳理过一样，齐整地向后面背过去，将发际线突显出来，好像一个环状的分水岭，将乌黑的秀发与灯光下略显发白的额头一分为二。

顺着额头倾斜向下，两条修长的眉毛划定了额头下面的边界，在穆珍的记忆中，小娟从未画过妆，所以这眉毛看上去就像修过一样，穆珍相信，别人就是修过的眉毛，也不一定比小娟的好看。

连着眉毛的是薄薄的眼皮，这个中间地带最能显示女人的妩媚，然而小娟的眼皮却很普通，长度与宽度都看不出什么特别。紧接着是连着睫毛的双眼皮，早在初中认识时，她就是这样的双眼皮，那时候还曾拿她的双眼皮取笑于她，说她将来省了割眼皮的钱呢！

小娟眼睛虽然闭着，穆珍想象出来他的眼睛，不大却非常有神，两边丰满的颧骨中间拥着缓坡向下的鼻梁，顺着鼻梁向下，与平常人一样的两个鼻孔，正在那里均匀地交换着进出的气体，鼻子与嘴唇的距离十分匀称，连接着略显红润的嘴唇。

嘴唇包裹着的说不上樱桃小口，却比常人的要小一些，至于下巴非常圆滑平整，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穆珍不会看相，却觉得小娟这种面相，绝对不是像其母亲说的那样，小娟怎么能是命苦之人呢？

中学时的小娟，性格开朗，做事大胆果断，这是穆珍当年对小娟的评价，现在依然未有改变，就拿药品销售这件事，去济市前，小娟并未与自己商量，就独自做主下定决心要做，并且还拿出来要做就做好的决心与信心，每天乐此不疲地奔走于各药店与卫生室之间。

面前的小娟与中学时的小娟比起来，除了个子长高了些，肌肤丰满了些，性格与脾气都没有变，依然是那股子韧劲，这韧劲好似融入血液中，根深蒂固。

然而中学时的小娟的韧劲是为了学习，就是在与自己后来的交往中也没有改变小娟认定的这一初衷，否则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那些当年的精英中脱颖而出，顺利敲开卫校的大门。

现在小娟成了自己的另一半，却没有像大家闺秀一般，甘心做一个家庭主妇，凭借自己的优势，主动挑起家庭经济的重担，为了这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父亲挣够养病的钱。

穆珍想到这里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小娟是个女人，如何挑起这么重的担子？自己是个男人，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男人，与别的男人比起来，自己不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缺，可自己挣来的钱竟然连养家糊口都有点难，自己还算个男人吗？

假如自己现在挣的钱足够多，还用得着让面前的女人去为生计奔波吗？假如自己有能力让这个家过得更好，怎么还会让面前的女人没日没夜地去辛苦劳作呢？穆珍内心自问着，胸中好似燃起一团火，那不是一般的火，那是一团怒火，那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好似要将自己燃烧掉一样，穆珍有些心痛，站起身来，缓缓走向病房的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