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忙,怎么今天这么有时间来看我们?”老穆轻声问道。
“看你说的,我再忙,这里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你还不欢迎我来啊?”天成知道自己不戳透来意,老穆是不会说出来的,于是没等老穆回答接着说道:“前几天你提到的调动的事,你怎么打算的?”
“这事我能有什么打算,你还记得从咱们这里走的那个纪忠奎吗?”老穆的问话让天成一愣。
“这一晃十年,他不是考上大学了么?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天成反问道。
“他现在已经是我们教育局的副局长了,并且我听咱镇上的教育组组长说的,就是他直接点将,想把我调到离县在较近的中心镇实验中学,你说这事来得突然不突然,所以我自打与你说了,就在思考去还是不去呢?”老穆回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现在想好了吗?”天成问道。
“想是想了,可没有想好,现在咱们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再去那么远,图个什么?”老穆反问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去了,不去了好,不去了我们村还能多培养几个大学生!”天成赞道。
“你要不说这个,我还真的不想去,可你说这个,我有点架不住,倒是决定去了,你也知道我这么多年没有惜力,唯恐成绩考不好,让别人看我们的笑话,可现在不同,咱们年龄大了,高处不胜寒,我怕哪一年,考不出成绩,让我这老脸挂不住啊!”老穆说完这些话,不由得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上。
“你说的这个看来是真心话,你的心情我理解,我支持你,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支持你!”天成这句话说得很深情。
“谢谢,到了那边中学,我也不用再代课,纪局长说让我干后勤主任,他现在还能想着我,实在不容易!”老穆缓缓地说道。
“那很好,你也该好好歇一歇,这么多年,你为咱们村的教育付出的心血,咱们小王庄村的全体村民感谢你!”
“看你说到哪里了,我相信,有你对教育的支持,无论谁到咱这村里来,都会将学生教好的!”老穆说道。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你这一走,我少了个军师,没有你当年送我的那本书,没有你的指点去县城读农广校,我的视野也不会这么开阔!”
“又说到哪里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么多年也是固步自封,除了在学校教书外,无所事事,你本来就是个实干家,就是没有我的建议,你一样能干出事来,这是天意!”老穆回道。
天成没有立即接着回话,而是向窗外望去,老穆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却能体会出老穆的心情,穆珍的事让其伤心,正在高中复读的穆宝还是个未知数?这些都让平时死要面子的老穆难以解开心结。
“纪忠奎也是好心,到了那里,也可以轻松些,我有点事还想着与你商量一下!”天成故意摆开刚才有些沉重压抑的话题,将话题引到了租赁饲料厂的事情上来。
“什么事?”天成有点疑惑地问道。
“我们紧跟着你,也打算去县城发展!”天成卖关子道。
“去县城好!”老穆虽然有些疑问,但是却相信天成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条件。
于是天成便一五一十地将去县城租赁饲厂的事说了出来,接着说道:“我还有一个想法,这次去县城,我们正缺人手,我想让穆珍去我们租的县饲料厂干负责人,你看如何?”
“不行,这坚决不行,他怎么能干得了!”老穆将烟头在面前的烟灰槽里狠狠地按了下去说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再说他在乡镇企业干了也有两年了,怎么就不行了?年轻人需要的是锻炼,给他个机会,才会炼成钢的!”天成显然不同意老穆的说法。
“别捧他,就他的能力,咱们都清楚,你不要以为当年他写的那个故事可以让我们饲料厂走红,就认定他能干得了,那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的事,再说了他那只是动动笔杆子,你让他做这样的实事,就难办了!”
“那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你放心,我没有能力将他弄到县委去上班,可我有办法让他离开滨湖镇那个松花蛋厂!”天成很有把握地回道。
天成不解地盯着天成,突然说了句:“你现在真的不是十年前的天成了,你现在能量大得很哟!”
天成并没有生气,而是善意地笑了笑:“他毕业时,假如不是找你那老表,非得将他留在市里上班的话,也不会错过县里分配的最佳时机,在市里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时,咱这县里的分配都结束了,才误了孩子分到机关事业单位的机会,我曾听秀花说,当年差点把穆珍逼疯,穆珍都买好了安眠药,准备轻生了事,这些难以下咽的往事都过去了,当时我们确实没有关系可以走动,现在倒好,你受了那次打击后,却反倒再也没有信心找关系,为穆珍的工作提供帮助,这可是他人生的刚刚开始啊!”
天成的数落,让老穆无语。在穆珍的人生经历中,自己尽了教子的责任,正如天成说的,在穆珍的就业上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穆珍曾对秀花提起过,自己班里的四十名同学,现在除了三位同学在企业上班外,其余的全部进了各类机关,在这三位去企业上班的同学中,穆珍的单位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单位。
然而就是这样,穆珍依然毫无怨言般,兢兢业业地在那个小松花蛋厂工作着,就是离家这么近,穆珍却很少回家,并不是穆珍不想回家,而是不愿意看到自己沮丧的表情,正如天成所说,自己已绝望的事情,就不愿再去面对它。
“我这一生没有离开过小王庄,哪里有什么关系可以找呢?”老穆无奈地说道。
“是啊,假如说三年前,我们还真的没有什么关系能帮助孩子找工作,可是现在我们不同了,我们要去县城发展,我们现在的人脉也不是先前的人脉,不能让孩子进机关,也足可以让孩子进县城,你让他在滨湖镇三年了,你也清楚在这里连个对象都不好找,农村的看不上咱,觉得一个毕业的学生怎么能找农村的姑娘,不是有问题就是没本事,上班的不愿意找个乡镇企业小厂上班的,那些眼光很高的姑娘根本瞧不上那么个小单位,这个事你不说我也十分清楚!”天成说到最后有点发急起来,提起穆珍的事好像比老穆这个当爹的都上心。
老穆听着,好似也有所感悟般点了点头:“你说提是实情,是我当时的疏忽,一时的脑热耽误了孩子,现在只能信命了!”
“看,又回到三年前的状态了,你这次去县城上班,谁帮的你,假如没有纪忠奎想着你,你会去吗?那你说哪里有这样的人想着咱们穆珍?没有人想到他,难道只能让孩子在小松花蛋厂干一辈子吗?”天成已经由刚才的摆事实改成质问老穆了。
老穆真的无话反驳,这件事也只能让天成为穆珍去谋划,不然还真的像天成说的那样,穆珍哪里有机会走出自己带来的阴影呢?
“好吧!那就有劳你,该花钱请客的时候,你只管与我说,我给你准备!”老穆有些无奈地说道。
“放心吧!这个也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去县城上班!余下的事情全由我来处理!”天成的话让老穆有点尴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