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的时候,赖尚荣送来了银子,然后接走了赖嬷嬷、赖大等一家子。
躺在马车上,看着荣国府的峥嵘轩峻。想着自己捞尽好处,如今却鸡飞蛋打一场空,赖大脸如死灰,牙齿却咬的‘咯咯’作响。
当然面如死灰的不仅仅只是他一人,撩帘而望,赖嬷嬷、赖大家的眼神里有留恋、有不舍、有失落、当然更有恨意,复杂难辨。
……
而对于赖大送来银子,可以缓解一下荣国府的燃眉之急,总体来说,荣国府上下都是很高兴的。但世上的事情总是这样,欢娱少,麻烦多。到了下傍晚的时候,贾环刚刚换了衣服,想和贾兰一起去演武堂,而就在这时,林之孝通报:“三爷,阴伊来了,要见你。”
阴伊是太子詹事,也是太子的奶爷,更是替太子上门来要银子的人,说话之间,林之孝有些愁眉苦脸,因为这意味着一大笔银子就要飞了,而听到他的话,贾兰、晴雯、金钏、小鹊也都板起了脸,出现了愤愤不平之色,不过因为不想给贾环添堵,所以他们都没有出声。
“终于来了!”贾环心里感慨了句。
从昨天夏守忠、周桐派人来,按照《红楼梦》里太子对银子的敏感,他就觉得太子早就该派人来了,这一天迟迟不见动静,他心里其实一直嘀咕着,现在阴伊来了,他心里的感觉如大石落地!
重新换了衣服,贾环往荣喜堂而去。刚迈进荣禧堂的侧门,贾环就看到右上首的第一把太师椅上正做着一个面目清瘦的老者,老者的年纪大约五十来岁,皮肤白皙,山羊胡,穿着一身暗褐飞蝠丝袍,看起来很有一股清高的风度,只是一双游移不定的鼠眼,破坏了他的清高的气质,给人以下乘的感觉。
“大人远道而来,贾环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贾环走了上去,一边拱手,一边寒暄。
而阴伊已经听说过贾环很多事情,特别是最近对付赖大的事情,又见贾环虽然年轻,但英气勃发,看着处事又十分练达,因此他倒也没有轻视贾环,站起身来,对着贾环拱了拱手,说道:“贤侄客气了,阴某冒然拜访,万望恕罪。”
说话之间,阴伊那双灵动的鼠眼,骨碌碌的转了好几圈。
“阴大人客气了,阴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请坐。”
贾环笑着回应,让人如沐春风。荣喜堂里负责提茶倒水的丫鬟听到‘蓬荜生辉’差点没笑出声来。
当然阴伊是没有这种感觉得,和水溶一样,贾环这样的态度他很是满意,微微笑了下,道了声:“好说,好说。”阴伊回到了椅子上,接过了丫鬟递来茶。
轻轻抿了一口之后,阴伊慢悠悠的笑道:“贤侄,阴某冒昧问一句,贤侄以为太子如何?“
阴伊来此的目的其实有两个,一个就是试探贾环对太子的态度。虽然荣国府一项是站在太子这边的,但现在荣国府是新人掌家,也不知这立场传递了没有,所以这一点必须得试探!
打击赖大在某些人眼里其实还看不清贾环的虚实,很多人都认为贾环是想从赖大身上搞银子。
他的第二个目的才是要银子,当然这第二个目的要建立在第一个目的之上!
阴伊这话是什么意思,贾环当然能听的出来,不过虽然要和太子决裂,但说太子的坏话却是不行,这可以被按上不敬的罪名,当着太子的亲信这么说更是不行,因此贾环笑道:”太子忠孝两全,明慧睿智,世人共知,环仰慕已久矣!”
阴伊听了心中大定,特别是听到贾环说‘仰慕已久’之时,还当是贾环想求见太子呢,因此微笑着说道:“殿下进来诸事忙碌,哈哈,贤侄以后机会有的是。”
说罢,阴伊喝了口茶,继续笑道:“贤侄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有话我就直说了,太子殿下现在急需用银,还望贤侄支持一二。”说着阴伊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呢吗,三万两!老子从赖大身上总共才弄到五万两!真是狮子大开口!哦,这是想玩螳螂扑产黄雀在后!”
贾环肚子里咬牙,脸上却装作愕然一愣的样子,问道:“阴大人,你这三个手指头是什么意思?”
居然不知道伸手指是什么意思!
阴伊一愣,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被戏弄的感觉,但随即恍然,三千、还是三万,这只怕是贾环不清楚银子的具体数目——他也觉得这原因主要怪他,怪他按照以前的习惯做事,却完全忘了贾环是个新手。
因此阴伊往身后看了看,在贾环让丫鬟们退下后,他才再次笑道:“是三万的意思。”
而贾环再次故意装作一楞,然后依然如和煦春风般笑道:“阴大人说笑了,哪有支持这么多银子的,荣国府近来困难,实在拿不出这些,请阴大人回禀殿下,殿下如果实在紧张,三五百两荣国府可以支持,但多则没有!”
贾环这样说实际上是考虑到了斗争的‘度’的问题,虽然要决裂,但没有必要当面动刀动枪,对面的毕竟还是太子,表面的恭敬还是必须的,当然背后可以捅刀子!
三五百两!给未来的储君!这简直就是在打发要饭花子!
阴伊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他实在没想到贾环居然敢改变立场!对面可是没来的储君啊!
下一刻阴伊就把茶盏往茶几上狠狠一放,阴测测的怒道:“贾贤侄,老夫劝你一句,年轻人,做事要多想想,别要钱不要命!”
说话之间,阴伊本来灵动的让人讨厌的鼠眼透露出一股阴沉。
“让我多想想,我还想想呢!一国之储君天下都是他的,要这么银子干什么!”
面对阴伊威胁的话,贾环心里冷笑着,脸上却依然笑道:“阴大人这话就让晚辈不明白了,晚辈遵纪守法,何来性命之忧!”
听到贾环这话,阴伊纵然是傻子也知道贾环一直是在戏弄他了,他身为太子詹事,又是太子的奶爷,在旁人眼里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在人前也一直受到恭敬,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你!”阴伊愤怒的一指贾环,随即一转身,袖子一甩:“孺子不可雕也!”怒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