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凄凉的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斜射进了桃林里。
西王母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尹天成不知道,他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里。
突然,尹天成身后传来了男子的嗓音:“喂,你好悠闲啊,我却和别人打的死去活来!”
尹天成缓缓地转过身子,看到陆吾正冲着他坏笑。
“被你打跑的敌人是谁?”尹天成下意识地问道。
“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个贱女人了。”
尹天成顿知阿若又来夜闯甘枣山了,只可惜她再有心机,却被西王母看穿了一切,事先用琴声把自己引到了桃林中来。
就在这时候,陆吾的鼻子动了一下,惊讶地说:“不对啊,我怎么在这个鬼地方闻到了温暖的气味?”
“你要是早来一会,就能在这里见到西王母。”尹天成没有隐瞒。
“什么,娘娘来过了?”陆吾纳闷地说:“这怎么可能,她来了怎么不找我,而是先见了你?”
等到尹天成把林子里发生的事情全说出来后,陆吾笑的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在嬉笑声中说:“活该,你真是活该,装逼也不看看对手!你若对她老人家恭恭敬敬,现在得到的可不止蟠花这一样东西了。”
尹天成刚想答话,脑子里就蹦出了一个念头,他立马对陆吾说道:“走,我们快去传经堂!”
“这么晚去那里做什么?”
尹天成边跑边和陆吾解释:“西王母说了,鼋妖给的金饰物是个地形图,我们只要把它和传经堂里面珍藏的天下九州的地图相对照,就能知道蜃妖的藏身之地了。”
陆吾点了点头,身形飞纵间变成了狸花猫,趴在了尹天成的肩膀上。
不一会儿,他们两个就来到了传经堂,值守的弟子见太师叔深夜前来催促他拿出所有的地图,赶紧点灯带尹天成上了二楼的藏书阁。
打发走弟子后,尹天成掩好房门,望着堆成小山似的地图发起了呆。
他意识到,西王母只是给了一个笼统的线索,若是一张张的地图对照下去,效率也太慢了,说不定到了聚仙大会的日子,自己都没能找到蜃妖的巢穴。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今夜阿若潜入甘枣山,肯定是奉了老妖的命令来抢夺金饰物,虽然她失败了,但很快就会有第二次,尹天成不想让无辜的弟子卷入到这件事情中来。
所以他要尽快获知金饰物中的秘密,到时就能打将蜃妖绳之以法了。
就在这时候,陆吾从他手中接过了金饰物说:“把沧州的地图拿来,那个妖孽的藏身地点肯定就在我们附近。”
尹天成惊问道:“你是不是以前调查的时候得到了一些线索?”
“不,我也是刚想明白的,被他祸害的几个地方都在沧州境内,他不可能跑得太远。”
听了这话后,尹天成细细一想,立即发现妖孽出没过的慕容府、飞羽门、古苍派,果然如陆吾所说,都在沧州的范围之内!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早点想到!”
尹天成心里一片亮堂,赶紧抽出沧州的地图,将它平铺在了桌子上,陆吾将金饰物放在了上面,将其中的一个角对准了甘枣山比划起来。
“地图的比例好像不对。”尹天成立马察觉到了问题,他发现其它四个角所对的位置并不是慕容府与古苍派。
陆吾微微一笑,伸手在地图上慢慢地移动,顿时有灿烂的金光自图中亮起,它慢慢地扩大,直到金饰物的两个角对准了上述两个地点,陆吾才缩回了手,和尹天成一起低头看其他的两个位置。
当尹天成看到其中的一个角所指地点是平阳城时,他心想是了,连刘熙都是阿若的徒弟,这说明孙王爷早把黑手伸进了天心阁。
排除了天心阁后,尹天成与陆吾把目光投向了最后一个角。
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最后一个角所指的地点竟然是枫城!
尹天成不由得叹道:“好狡猾的妖孽,他竟然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活动!”
“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吗?”
顿了一下,陆吾冷道:“我现在才明白,王元为什么能发现蜃妖行踪的原因了。对于人类来说,百年左右的寿命过于短暂,蜃妖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做到不被你们发现踪迹。”
尹天成点了点头,深有同感地说:“你说的没错,王元和我们不同,他修炼了几千年,有的是时间观察周围的异常动静,所以他能发现关于蜃妖的一些蛛丝马迹。”
“枫城较为繁华,蜃妖是个谨慎的妖怪,他不可能藏身在城内,看来我们要去郊区搜索。”
说着说着,陆吾皱起了眉头,继而又说:“城郊面积不小,再加上这妖孽有天生的蜃气做掩护,我们想要短时间内把他揪出来,恐怕是有些难度。”
“不用找,我知道他藏在何处!”尹天成大笑了起来,说:“搞了半天,原来这妖孽就住在白云观!”
“你这么肯定?”陆吾迟疑着说:“那个道观我以前去过,观里除了骗钱骗色的假道士外,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尹天成突然问道:“还记得那个叫楚方雄的混蛋吗?”
“干嘛要提起这个小角色?”陆吾一脸疑惑地看着尹天成。
“因为我现在才知道,楚方雄去衙门里偷王元的尸体是受了孙王爷的指使。”
“有这个可能,普通人谁会去做这种龌蹉的事,只有蜃妖想毁尸灭迹,这非常符合他阴险狡诈的性格。”
尹天成笑着说:“其实我第一次去白云观就发现那里不对劲了,为防止打草惊蛇,我用了放长线钓大鱼之计,想观察一段时间后再作定夺。”
“你吹牛吧,我打探过几次都很正常,你去一次就看出了问题?”陆吾犹自不信。
尹天成娓娓道来,陆吾听了心中一震,这才信了他的话。
原来楚方雄被蜃妖派来的妖怪灭口之后,有名衙役从他的鞋底发现了一朵被踩扁的绿萼梅。
这种花不是本地的花木,只有白云观建观时,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栽种了几棵,当时的尹天成就察觉出,楚方雄盗尸前曾在白云观里停留过一段时间。
可等他去了那里,观主白飞龙与观里的道士居然说楚方雄未曾回过道观,尹天成知道这些家伙在说谎,可仅凭一朵残花无法证明观中何人与楚方雄勾结,所以尹天成没透露丝毫口风,而是决定去甘枣山追查案情。
可哪曾想他顺藤摸瓜进了飞羽门,就莫名其妙地踏入修仙之途,时间长了反倒把这件事忘记了,直到今天,尹天成才联想起此事,从而断定蜃妖的藏身之处是白云观。
他不禁叹道:“唉,我还是太迟钝了。那时我一进白云观,几个臭道士就轮流用不入流的幻术来对付我,原来他们这些鬼把戏都是蜃妖教的!”
“照你这么说就不会错了,白云观一定是蜃妖的老巢!”陆吾双眼发出了精光,他沉声说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开个传送门直接到达白云观,打这个妖孽一个措手不及!”
尹天成望了眼窗外,而后说道:“天快要亮了,我们还是稍作休息,明天晚上再去偷袭白云观,取那蜃妖的狗命!”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到了第二天的子夜时分,陆吾悄悄地来到尹天成房间里与他汇合。
这一次,陆吾没施展法术开一个传送阵,而是叫尹天成骑上天马鹿蜀,直接飞往枫城。
他也在夜空中形出了真身,金色的翅膀迎风一扬,便紧紧跟随在尹天成后面直飞向目的地。
他这一手是有用意的,毕竟尹天成不会腾云驾雾之术,万一打斗起来蜃妖孙王爷趁乱飞走,尹天成也能骑着鹿蜀,与陆吾一道在空中形成包抄之势,堵断妖怪的退路。
鹿蜀的飞行速度极快,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来到了白云观的天空上方。
尹天成低头看去,黑夜中的白云观,只有零星的灯光从几个房间里透出来,灯光朦朦胧胧,细看之下,好像虚幻的物体一般。
随即尹天成就吃了一惊,他发现白云观的所有屋檐都披着一层淡淡的血光。
再抬头望去,头顶的那轮弯月,不知何时已变成血月,沐浴在月光之下的白云观看起来有几分恐怖鬼魅的气息。
尹天成不禁皱眉说道:“天象异常,我担心蜃妖布置好了陷阱等着我们去钻。”
“有什么好担心的,明年的今天就是这个妖孽的忌日!”陆吾才不把这些小伎俩放在眼里,他嗅到了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戾气。稍一辨别,陆吾就知这是蜃妖所散发出来的蜃气。
看来这老妖也和常人一样沉浸在梦乡之中,没察觉出危险已经到来,而这些蜃气,只是他无意识飘逸出来的残留物,根本不能对陆吾形成干扰。
两人悄悄降落在了围墙边,尹天成将马拴好后,就和陆吾纵身一跃,进到了院子中。
见无人发现他们的行踪,尹天成提议:“我们一间间房子搜过去,来个瓮中捉鳖!”
陆吾摇头说道:“这样不妥,一是浪费时间二是容易惊动他人,万一那妖孽有所察觉,他很可能会逃之夭夭。”
突然间,陆吾坏笑了起来,说:“干脆你去放一把火,这样就能短时间内把所有道士都召集到一块了。”
“真是个好主意,如此一来,我们就能从中搜索出变作人形的蜃妖了。”
尹天成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单手一扬,瞬间就是一个火球呼啸而出,砸向了右边的一间厢房!
“轰”的一声,厢房起火燃烧,陆吾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张嘴吹出一股罡风,火借风势越烧越旺,片刻过后成了滔天烈焰。
陆吾生怕观里的道士睡得和死猪一样,当即扯着喉咙大叫了起来:“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一连叫了几声,所有人都被惊醒了,一个个衣衫不整地跑出来救火,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尹天成与陆吾却是借助花木的掩护,藏身到了阴暗的角落,探头出来观察着一切。
看了一会,陆吾轻声说道:“我好像闻到了一股死气。”
“我怎么没闻到死人的味道?难道蜃妖又在作孽,杀了人来不及处理尸体吗?”
“我也不清楚,但是这种感觉很奇怪。”陆吾问道:“现场人都到齐了吗?”
“好像没有,起码我没看到观主白飞龙的人影。”
这话提醒了陆吾,他暗叫一声不好,忙对尹天成说:“你守在这里,我直接飞到空中监视白云观。假如那个妖孽想趁机逃走的话,他也逃不过我这双神眼。”
说完,陆吾化作一阵清风直入云霄,将身藏在了一朵浓云之中,只露出双眼察看下方的动静。
此刻他已打定了主意,等下有谁敢离开白云观,他就自高空中打出一道霹雳,将这家伙当场劈死在地上。
尹天成也没闲着,这时候他看到道士们扑熄了烈火,当即飞身而出,大喝道:“诸位请留步!”
众人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尹天成,竟然是没人应声,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尹天成眼中的杀机。
但终究是有人认识尹天成,一名年青的道士惊慌过后,就大着胆子说:“原来是尹大人来了,我听说你弃官修仙,成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得道高人,怎么深更半夜的会来到我白云观?”
尹天成嬉皮笑脸地说:“谁说我去修仙了?其实就是夜深人静睡不着觉到处逛逛,看有没有不法之徒在做坏事。”
“那你是凑巧路过小观,看到观中起火特意进来救火的吗?”
“你可真会说话啊。”尹天成脸色一变,冷道:“我也不瞒各位了,这火就是我放的!”
“嘿嘿,大人真会开玩笑!”众人强颜欢笑,心中却是一惊。
“谁和你们开玩笑了,我追踪逃犯至此,你给我把所有人都叫到这里来,要是少了一个,我就拆了这座破观!”
可令尹天成感到惊讶的是,现场没有一个人动,相反,他们的眼睛变得逐渐呆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