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
大哥二哥赶忙起身上前抱住孙野。
“你干什么小五!”
“放开我,我要给爷报仇!”孙野拼命挣脱了大哥二哥,孙氏族人们见状,一齐将孙野围在了中间。
“韩贵,陈大麻子,老子弄死你们!”孙野咆哮着,挣扎着。
“大少爷二少爷,我来给你们爷送行,五少爷这是什么意思?”韩贵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衣襟,趾高气扬地说。
“小五你给我闭嘴!”孙恒厉声呵斥孙野。
“他们害死了咱爷,我要给咱爷报仇!”孙野瞪着血红的眼睛。
“他们手里都有枪,你怎么给咱爷报仇?”孙恒贴在孙野耳边小声道。
“弄死一个是一个!”
孙恒声音压得更低:“你忘了哥那天晚上说的了,咱爷的仇咱一定会报,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短暂的冷静后,孙野举着哀棍指着韩贵,“滚,你们都给老子滚!”
韩贵一副无辜的模样:“怎么说话呢五少爷?老少爷们你们给评评理,我好心来给老爷子送行,五少爷竟然对我出言不逊!”
没人理他。
“你们害死了我爷,还舔着脸来这猫哭耗子假慈悲!老子他m不稀罕!”孙野怒吼道。
一声枪响,陈大麻子朝天放了一枪。
“孙野,你别给脸不要脸!实话告诉你吧,老子们今天来,给你爷送行只是顺带,主要是为了跟你家讨债的!”
孙野怒火中烧:“孙家不欠你们的,倒是你们,欠着我家的血债!”
韩贵也拔出了枪,顶在孙野眉心,“孙野我可告诉你,你们孙家犯的是私通马子的大罪,按理说你们弟兄仨都得一快枪毙!”说着又把嘴凑到孙野耳边,小声道:“一万大洋买你们弟兄仨的命,你还有情绪?”
孙野手里的哀棍越攥越紧。
“我知道你有两下子,可你腿脚再利索,也没我这子弹快。”韩贵满不在乎。
孙恒赶忙上前:“韩长官,死者为大,你就高抬贵手让我爷安心上路吧,晚了可就赶不上入土的好时辰了,钱的事,等安葬好了我爷,我们就是砸锅卖铁卖宅子,也把钱凑足了给你送过去……”
“行,不过你小兄弟把本营长惹生气了,本营座现在很恼火。你让他跪我脚底下磕三个响头,我立马就带着弟兄们走。”
孙野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镌刻满了仇恨。
“瞪我也没用,你小子今天要不给我磕头,你老子就别想下葬!”
韩贵狞笑着,陈大麻子也跟着狞笑。
“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孙恒扑通跪在地上便给韩贵磕头。
“你就是磕得头破血流也屁用没有,我指名道姓要他孙野给我磕!”
韩贵不可一世地说。
“磕恁奶奶个腿!”
只听人群后辫子刘的一声谩骂,四杆枪顶在了韩贵四人后脑勺上。
周天成、辫子刘带着十几个马子到了,狸子也带着七八个弟兄几乎同时赶到。顷刻间,马子们便下了韩贵四人的枪。
周天成怒喝道:“弟兄们,砸了他们几个狗东西给老太爷陪葬!叫他们下去给老太爷当狗使唤!”
“孙少爷!孙大少爷救命啊!我韩贵日后再也不敢来惹事了!”韩贵挣扎着求饶着。
“饶命啊老二!辫刘兄弟饶了我吧!”陈大麻子跪在地上捣蒜似地连连磕头求饶。
“把刀给我!”孙野接过狸子的太平刀,走到陈大麻子面前,望着爷的灵柩,“爷,小五要亲手宰了他们几个给您报仇!”他举起了手里的太平刀。
“小五!”孙恒冲过来挡在陈大麻子身前。
“哥你干什么,让我一个个砍了他们的头,给咱爷上供!”
“小五,你想砍了他们,就先把大哥砍了吧!”
“哥你疯了!”孙野嘶吼着挥舞着太平刀,孙恒却死死攥住了刀身。
“小五,咱爷没了,长兄为父,你就听你哥的吧。”孙恒眼里噙着泪。
“不,我今天非砍了他们不可!”
兄弟二人僵持着,孙恒攥着刀身的手开始出血。
孙野骇然大惊:“你干什么!你这是在给咱的杀父仇人求情!”
“大少爷,你这是干什么?”周天成不解地说。
“小五,你要真是杀了他们,官府岂能放过咱家?!”
“大不了咱全家都去抱犊崮干马子!”孙野怒吼着。
孙恒小声说:“新来的李团长跟我说,他要在一个月内肃清峄县境内的所有马子,你这时候上山,岂不是找死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咱活着,总会有办法报仇,咱何必逞一时之快呢小五……咱爷生前可是最疼你的,咱爷最担心的也是你,你要是有什么闪失,你让哥百年之后怎么见咱爷啊……”
泪水在眼里打着圈,孙野将太平刀重重地摔在地上,怒吼道:“滚,都他m给老子滚!”
韩贵等人连滚带爬仓皇离去。
孙野面向爷的灵柩重重跪了下来:“爷!”
他把头一下下重重地磕在地上,直到额头磕破出了血,被狸子和辫子刘架起。
马子们一字排开在周天成身后,面向孙桂良的灵柩。
“弟兄们,给老太爷行九跪九叩孝子大礼!”周天成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九跪九叩之礼是鲁南地区葬礼中最重的礼节,只有逝者的儿孙等直系亲属才会行此大礼。
马子们个个神情肃穆,随周天成行九跪九叩大礼……
礼毕。
孙全悲恸地捧起棺前的火盆,在孙恒头顶绕了三圈,高高举起,在地上摔得粉碎,粉碎……
纸钱灰忽地被一阵风吹起,灰蒙蒙的烟尘弥漫了整条路……
孙全凄楚、悠长的声音:“老太爷,起灵喽!”
……
将爷下葬后当晚,孙野便咳嗽不止,到了深夜,痰里竟有了血丝。
孙恒连夜将高郎中从县城请至家中问诊。
一番望闻问切,高郎中下了定论。
“五少爷这是肝火郁结,加之肺火上升所致,服下两副汤药就好了。不过要注意,在调养期间不能再动气,不然反反复复,到老落下病根可就麻烦了。”
送走了高郎中,孙恒宽慰孙野:
“小五,高郎中说的你可得记住了。”
孙野又咳嗽一阵,没理孙恒。
孙昌手里捏着一封信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