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尔嘉眼睛都快哭瞎了。
她娘瘦骨嶙峋,她甚至都能将她抱起来,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整个人老了二十岁不止。
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眼眶黑黢黢的,那双眼睛被人生生剜了。
因着被人监禁,素日里没人与她说话,声音早就沙哑了。
甚至得了上面命令,因着她日日夜夜哭嚎,还让人给她灌了哑药,只是她呕出来了一些,但到底灼伤了嗓子。
“娘的嘉嘉,真的是娘的嘉嘉啊。”妇人一直紧紧攥着乔尔嘉的手不肯松开。
即便是乔尔嘉感觉手都被勒的生疼,也不敢掰开她,生怕伤了她的手指。
“都怪娘,都怪娘没有好好护着你。都怪娘不该让你上京,是娘将人心想的太好了。娘到底低估他了啊。”妇人声音颤抖,即便是坐在床上,也不敢安心。
早已让人请了太医把脉,也只能在外等着。
池锦龄听闻此事也过来了,亲卫正细细禀报。
“夫人被囚禁在十王府邸密室,那府邸空无一人,密室不过两个房间,夫人被人关在里边,无人说话,每日只有人投食。若是声音大了还有人灌药,直到她消声为止。”
“属下打听过,自从乔姨娘上京途中出事后,夫人便疯了。说是自己哭瞎了眼睛,神智不清,整日哭嚎着十王害了女儿,整日哭泣乔子怀公子心狠手辣,让十王府被人指点,没多久便说是哭哑了声音……想来,是被人灌药了。”亲卫也不由觉得胆寒。
一个是数十年夫妻,一个是亲生儿子。
池锦龄摸着肚子,心想孩子可不能被教坏,捂着肚子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且属下查出,乔子怀公子虽说体弱多病,但却是十年如一日的在暗中学剑术的。他的剑术极其好。”那亲卫迟疑了一下。
“当年乔姨娘便是被一人持剑追杀的吧?”
“是,我还记得那人目光凶狠满是杀意,我从未见过那般狠辣的眼神。他想杀我,未有一丝犹豫。”乔尔嘉站在门口处,神色苍白,语气毫无波澜。
“你娘可睡着了?”池锦龄问道。
“多谢夫人挂怀,母亲一路颠簸,太医给她开了些助眠的药,嘉嘉哄着她才吃了。此刻已经睡了。太医说她已经许久没合眼,眼底青色极重。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乔尔嘉说着说着就想落泪。
池锦龄递给她一块手绢,细细的给她擦了眼泪。
“如今找回来便好,只要还活着,至少还有时间弥补。”不像她和陆景瑜,折腾千年,修为也没了,又折磨了千年。
如今想想,还是替死剑修不值。
千年修行啊。
乔尔嘉擦了泪抓着手绢:“当年我被人差点一剑刺透,惊恐之时在那人肩膀刺了一刀。”
亲卫顿时含了几分怜悯的看向她。
“太子早在半年前便差人去查探,在京城四处安插人手。前些日子,乔子怀公子去一处酒楼,被人撒了酒水,便寻了处地方换衣。是咱们的人。”亲卫低下了头。
“乔子怀公子右肩,有一块疤痕,瞧着那疤痕,大概是一年多以前被人刺伤。”说完,亲卫便不再说什么。
乔尔嘉虽有所准备,可猛然听得这个事实,却依然无力的倒退一步。
池锦龄挥手让亲卫下去。
“宅院周围多加派人手,莫要让人潜进来了。”亲卫领命下去了。
“你也莫要着急了,如今接到身边,不再受折磨便是好的。只是这丫鬟只怕要好好筛选了,你母亲受了天大的磨难,只怕旁人是不易近身的。”池锦龄摇着头看向她。
自己这辈子穿过来就死了娘。
爹又是个没用的东西。
上辈子,她天生天养没爹没娘,倒是也没经历过什么亲情。
此刻见着乔尔嘉仿佛被剜心一般的痛,倒是感激上天没给自己送个糟心爹娘了。
譬如,无情道人?
当年修到巅峰之境时,她无意得知陆景瑜竟是无情道人之子,那不省心的爹妈,简直了。
池锦龄甚至想过,若是陆景瑜身份爆出来。
跟他爹有仇的,如今活着的,最低的都已经化神,且大部分都成了大乘期。
你说惨不惨?
啥遗产没留点,倒是给他拉了不少仇恨。
若是还有飞升的机会,将来上了天,怕是得被人打死。
不过想想他散尽一身修为,池锦龄却又什么都不愿想了。
“嘉嘉想搬出陆府,在这边照顾母亲。求夫人成全。待母亲好了,嘉嘉便入宫为夫人效力,有些事,总要清算才好。”前世今生,该算都得算了。
乔尔嘉眼底有几分冷意。
“先照顾好你母亲吧,她受了太多磨难。我已差人去请神医了,只看你母亲喉咙还有不有救,眼睛,却是难了。”被挖了眼珠,已经不可能再重见光明了。
乔尔嘉眼眶又热了。
“我知道的,我知道。”她知道的。
原来自己那日被送上京,母亲便不放心。
后来自己离开不久,只怕便是乔子怀带人追了上来。
母亲察觉,便要拦他。结果却被监禁在了府内。
后来传出自己被杀,母亲活生生被逼疯了,被人剜了眼珠,被人毒哑了嗓子。
乔尔嘉日日侯在母亲跟前,没几日,便听说十王唯一的子嗣要说亲了。
说了殿阁大学士孙女,正一品。
殿阁大学士与宋太傅都属正一品。
只不过宋太傅作为帝师,极少参政。
殿阁大学士却是在文臣中呼声极高,先皇病重时,除了太子,多数时候便是他在协理政事。
后来有了太子才将权分了出来。
乔尔嘉听了也只冷笑一声,将此事借了别人的口传进玉纺耳里。
然后生生折断她一只手,将人放了回去。
你不是要去效力么?
那般心狠手辣的人,落到他手上,只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如今还说亲了,不是许了你诺言么?
乔尔嘉眼里满是冷意,直到进了房间,看着母亲睡颜才渐渐平息。
这些债,她必定一刀一刀,还回来!
你既不念骨肉之情,那也别怪我,不念手足情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