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张老头的团年，很快结束了。
赶在除夕之夜，我和杨艺买了返回城里的火车票。
依然是张老头送得我两，趁着杨艺去卫生间的时刻，张老头硬是从包里拿了一千块给我。
我看着钱，茫然得一脸懵逼。
“爸，你干嘛了？”
张老头坚决将钱塞给我，还不停的嘱咐，“你到别人家里，总不能空着手，该买些东西就买些东西。”
“要不到这么多！”我拼命抽出五百块，把五百块硬塞给张老头。
爷俩你推我嚷，在火车站里，在众人的目光下，简直滑稽，最后还是张老头用命令的口语给我说，“别给老子礼让了，老子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以备后患！”
被他这么一吼，我只好将钱全部收回。
说真的，要是没有那五百块，我还真不晓得，除夕夜我该何去何从。
火车动了，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张老头，我竟然有些疼惜，每年除夕夜我都在他的身旁，今年突然不在了，我心里很酸，甚至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回到城市，杨艺打了个车，就直径往她家去了。
半路上，我非要让师傅停下，去买了一些水果，买了一些礼品，杨艺不断的夸我，有心了。
一直到了杨艺她们家的小区大门外，我最先从不紧张，立刻变为紧张了。
说真的，第一次见女朋友的家长，我紧张得不行，我能感觉到，我提着水果和礼品的双手，在不断的打颤，甚至站在小区门外，久久不肯迈脚。
杨艺在我身后推着我后背，“走呀，你怕什么？”
我以为我准备好了，到此刻我才晓得，我准备好个屁，我怂了。
打架都没这么怂，今天我怂得要命！
是杨艺连拖带拽，把我拖进小区里的，进小区第一单元楼，就看到站在楼下的杨叔叔，他站在那吸着烟，等候着爱女的归来。
一看到我和杨艺推推嚷嚷的进了小区，杨叔叔迈步向我们走来，也从那一刻，我第一次看到杨艺的父亲，他的脸上，永远惠存着那种一层不变的严肃。
有点像拒人于千里之外。
杨叔叔站在我们面前，杨艺兴高采烈的介绍着。
我和杨叔叔却一直看着彼此，我是带着敬畏的看着，他却像在观察敌人一般，死死的盯着我。
我本来就紧张得不行，再加上杨叔叔这么一看，我连问好的话，都快忘记了，完全是结结巴巴的说，“杨...杨叔叔好。”
见过杨艺的父亲后，接下来便是回到二楼的屋里，见杨艺的妈妈。
阿姨一直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听到我们进门后，先是从厨房里跑出来，很是高兴的与杨艺抱在一起，那种被母爱环抱的感觉，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看着那一幕，我说不出的羡慕，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母亲去世前，我与她最后的一次环抱。
“这位同学就是张成阳吧？请坐，随便坐。”阿姨很是礼貌，但语气并不是那么热情，杨艺告诉过我，她的母亲是小学教师，一家人很传统。
对于礼节上，我真的太感谢张老头了，我礼貌谦让，在客厅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我做的游刃有余。
这让杨叔叔对我的看法，有一些改变。
从最先不愿意跟我交流，到后面询问着我的生活日常，我也洗耳恭听的听着杨叔叔的认知。
一直到晚饭开始，我们四个人坐在了一起。
杨叔叔也喝酒，可能这是多数男人的快乐吧，有酒在手，我与杨叔叔的话题逐渐变多了，倒是她母女两，在一边聊着学校的生活日常。
整整一瓶白酒，被我和杨叔叔洗劫一空，酒劲上头后，杨叔叔终于换下了严肃的表情。
就在我以为，我打开了这层枷锁，却不晓得，这才仅仅只是开始。
一直在与杨艺聊生活日常的阿姨，终于放下了碗筷，开始问我问题了。
阿姨说，“小张，你父亲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此话一出，我本来还笑嘻嘻的端着酒杯，想要敬阿姨一杯，瞬间把我问哑了，倒是杨艺在一边，嚷嚷着说，“妈！我不是给您说过吗？”
“你闭嘴，我又没问你。”阿姨的态度，让我有些吃惊，让我不晓得如何开口。
我不回话，阿姨又接着问了，她说，“毕业以后，我和杨叔叔准备把杨艺安排到单位，她小时候不爱学，误了成绩，以后得静下心考公务员，你怎么打算呢？”
我还是沉默不语，我连我未来要干嘛，我都没想好。
“我们在城东区，还给杨艺留了一套房，当然，我和叔叔也要住，这老房子迟早得卖，装修可是得花不少钱，你父亲存了多少呢？”
我彻底哑巴了，我把酒杯都放在桌面了，我无辜的看着杨艺，杨艺红着眼怒视着她的母亲。
杨叔叔来圆场了，他举起酒杯，对着他的爱人说，“哎呀，大过年的，问这些干嘛，来喝酒。”
“喝喝喝，就知道喝，这酒跟你有仇吗？一辈子都忘不了酒，杨艺的未来你管不管呢！”阿姨站了起来，在杨叔叔目瞪口呆的过程中，把他手中的酒杯抢了过去。
满满一杯的酒，全部晃倒了在菜里。
我低下了头，那一刻，我这没骨气的眼泪水，在眼中打转。
杨艺拉着我，“阳阳，没事。”
我却抬手擦拭了眼角，我都不晓得是什么力量鼓起我站起了身，我头也不回的开门走了。
在杨艺撕心裂肺的阻拦声中，在屋里杨叔叔与阿姨对峙的语气中，我毅然决然的走了，那一刻，我觉得像极了小丑，像极了窝囊废。
“杨艺你听话，你要找单位上的，稳定的，这样爸妈才放心。”
“以后的路还长，我女儿长这么漂亮，不缺优秀的追求者，啊，听话...”
那一晚，我从包里拿出了张老头给我的钱，我连夜打了一辆车，赶回了县城，透过车窗外，我看着城市的霓虹灯，我忍不住哭了，眼泪水哗哗的流。
那晚，张老头就坐在家门口边，第一次，递了一根烟给我，爷俩挨个吸起了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