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小毛准点起床。
阿爹和大姐这时候都已经洗漱好,就等着他出发了。
小毛赶紧穿好衣服,从阁楼上爬下来。
匆匆忙忙在灶批间洗漱好。他一边拿书包,一边问:“姆妈,昨晚上‘四眼’的事情后来怎样?电话都查过了?有确切消息吗?”
王家姆妈笑笑,一边给小毛整理衣服,系上围巾,一边说道:“哎呦,时间到点了晓得伐?你赶快去上学好了。读书不好迟到的。”
小毛还想继续问,大姐帮助他拿书包,说道:“我们赶紧走。等会儿外面吃早餐的时候,我再和你详细说好了。”
到院子里。阿爹先骑上脚踏车。小毛跳上后座,迫不及待问道:“阿爹,后来‘四眼’的事情到底怎样,又消息了吗?”
阿爹摇摇头,笑道:“看来你对‘四眼’倒是很关心的嘛。只是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基本上都睡着了。所以具体的过程和结果,还得要问你阿姐。”
大姐边骑脚踏车,一边紧张地看着前面的马路。
这时候街面上已经有很多人了。大部分都是骑着脚踏车,车把上挂着一个人造革的黑包,朝着陆家嘴轮渡站的方向走。看样子他们应该都是赶着去去黄浦江对岸上班。
另外,还有有不少操着“迭呗呗依呗呗”口音的浦东人,踩着三轮车乘渡轮去到市区各地销售自家种植的蔬菜。
天冷,黄浦江边上一阵阵寒风刮过。
一开口就有风往嘴里直溜溜灌进来。大姐一只手紧紧脖子上的围巾,大声说道:“不急着这一会儿,等会我们吃东西的时候再讲。”
三人还是在老地方吃混沌。
讲起来,对混沌,特别是冬天的“柴爿混沌”,上海人其实是有情结的。
沪上竹枝词里就专门有一段讲馄饨,说道:“大梆馄饨卜卜敲,码头担子肩上挑,一文一只价不贵,肉馅新鲜滋味高。馄饨皮子最要薄,赢得绉纱馄饨名蹊跷……”
上海人的馄饨主要分两种,大馄饨和小馄饨。
顾名思义,大馄饨个头更大。相对而言,大馄饨重馅,小馄饨则重在皮和汤。一般来说,大馄饨个大馅多,通常当作主食,小馄饨皮薄汤鲜,通常是作为垫饥的点心,当然也有搭配生煎或者小笼。
大馄饨的馅料基本都是菜肉馅,纯菜太素,纯肉又太腻,所以有荤有素相得益彰。肉基本都是猪肉,菜以绿叶菜为主,青菜,鸡毛菜,像现在春季自然会用荠菜。考究的还会加点香干,笋丁,虾仁。到了蟹季,用蟹肉或蟹黄,那就是土豪级的大馄饨了。
而小馄饨基本都是纯肉馅,因为个头太小,馅料也就是用筷子挑那么一点,再不用纯鲜肉也说不过去了。包小馄饨的熟手,就是用筷子挑一点肉馅,然后用手将馄饨皮一涅就成了。
关键是在汤头,馄饨本来就讲究汤头,小馄饨就更重视汤头了。当然是要用骨头熬出的高汤,而且滤去骨渣,汤色清亮,再洒上葱花虾皮紫菜,还有必不可少的点睛之笔——一勺猪油,色香味俱全。
可能对很多上海人来说,馄饨更多的代表着一种家的温暖,是妈妈的味道,所以对馄饨通常都有着很深的情结。上海本地人人每当说起馄饨,总会有一股暖意从心里升起。
阿爹这一次大方,特意给每人加一只荷包蛋。
小毛笑笑,说道:”阿爹你个么今朝大方了嘛。这样的待遇,我好像还是上学以来第一次享受的。”
阿爹在他头上敲一记,笑道:“知道我们都对你好就行。不要介许多的废话,好伐?”
小毛调皮一笑,说,“不过有一点我可先说好了,既然是阿爹你自己说请客,那等会儿不能让大姐来买单的。”
阿爹要的是面条。他说:“昨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饿了。当时看看时间很晚,你们姆妈找‘四眼’两天已经很累,本来就吵醒了她,就更不好打扰。另外半夜炉子还要生火,所以后来想想就算了。”
大姐拿起来自己的碗。往小毛碗里再放混沌,说:“我吃不了这么多,再多给你几只。”
小毛还是一如既往的加上一小勺辣油。大姐笑道:“我就到现在都没有搞懂,咱家里这么多人,好像只有你欢喜吃一些辣的东西。为什么?”
小毛笑笑,说:“实际上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吃辣的。不过讲实话,混沌里摆上这么一点点的辣油,吃起来更有另外一层味道在里面的。”
等这一些都弄弄好,小毛舀起来一只馄饨,眼睛却看向大姐。
大姐对小毛的主动自然一清二楚。
她看着小毛,说道:“好吧,现在就满足你的好奇心。是这样,昨晚上,你提出来查电话号码的建议后,大人们就分别先后去了各自家门口的公用电话间,还有两个居委会,还有街道。”
“那时候应该都已经下班了吧?”小毛问。
“是的啊,全下班了。先去的电话间。他们稍微好一点,反正他们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的,还有记录。比较好查。查下来附近的所有电话间,都没有查到关于‘四眼’和林树的记录。”
大姐吃下去一直混沌,继续说道,后来区居委会,就稍微麻烦了一些。因为早就没人了。不过好在里面的老奶奶们基本全认得,也本来就在我们附近住着,虽然费了些周折,也总算都找到了居委会的负责人。”
小毛盯着大姐,都忘记了吃混沌。
阿爹在他头上再轻轻敲一记。
小毛回过神,笑了笑,一下子连续巴拉好几个混沌丢嘴里。
大姐继续往下说,当然了,也正是因为熟悉,所以对居委会的奶奶们也没有隐瞒,直接就说来‘四眼’和林树这两天突然失踪的事情,还有我们的担心所在。
“实际上,这两孩子在居委会早就挂上号了的。”大姐笑笑,说道,“我们刚一说到他们的名字,居委会的老奶奶们对他俩竟然都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