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之和阿雅,黄秀梅到达沈家的时候,沈家已经有许多宾客了。
好在是沈安澜的阿姨在迎客,认得他们,便立刻将人往许莹房间里带。
沈安澜则带着纪南之,自去一边去了。
两人在落地窗前,抽着烟。
“你阿姨知道吗?”纪南之冷不防问道。
沈安澜的脸上,全无笑意,道:“我猜已经知道了。”
这么多年来,阿姨对自己太了解了。
这么多年来,他有多么信任阿姨,恐怕阿姨比自己更清楚。
“打算让孩子回到自己身边来吗?”纪南之问道。
这样的立场,全是因为阿雅。
若是以前,这样的话,他是听都不会听,想都不会想的。
阿雅,真的改变了自己啊!
话,问出了口,纪南之不免神思飘忽了起来。
“那倒不必,”沈安澜说道,“她对那孩子,倒是十分疼爱。”
说完,沈安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说到底,自己还是狠不下心来。
自己这么多年了,从未觉得阿姨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如今,得知了这样的惊天的秘密,除了心情复杂,还觉得内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什么样的感觉,会觉得浑身发冷呢?
上一次,他有这样的感觉的时候,是前妻身死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都是冷的。
知道了这样的秘密之后,他不禁想,要是当年母亲知道了阿姨和父亲的事情,会不会也觉得,浑身发冷?
或许,对于父母来说,也许死亡,便是最好的解脱。
沈安澜的心里,很是怅然。
年少时,看见枝头的花朵开放了的时候,看见母亲在房间里的花瓶里,插上鲜艳的花朵,自己便会开心地笑着。
有的时候,是嫩粉色的桃花,有的时候,是嫩黄色的迎春花,有的时候,是大朵大朵的牡丹花,有的时候,是好几朵红玉兰,有的时候,是一束鸢尾花,有的时候,是樱花,有的时候,是月季花,还有蔷薇花。到了夏天的时候,便有红色的水仙花,粉色的凤仙花,还有各种各样的,五颜六色的花。
到了秋天的时候,便有桂花和菊花,换着来的。两种花的花期都很长,可以在屋子里插上好长一段时间的。再有就是秋水仙的花,再过些时候,便等着腊梅花开花了。
一年之中,最冷的光景便到了。
再过些时候,便会等来了冬雪消融,等来了春天。
迎春花便又会热热烈烈地开了。
漂亮的花朵,会一个接一个地来。
记忆中那些插花的时候,都成了美丽的剪影,虚虚幻幻的,停留在最深刻的记忆中了。
纪南之没有说话。
对于这样的话题,最好是做出聆听的姿态。
别人家的家事,自己没有办法去掺和的。
对于这样的一点,纪南之一直都是很清楚的。
落地窗前的两人,保持着沉默。
另一边,许莹的房间里,也保持着沉默。
几分钟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小小的争论。
“你要自己带孩子?”
“那当然了。”
“以沈家的实力,难道还不能请个人,带着孩子?”
“我的孩子,我就想自己带。”
……
一场没有结果的掰扯,被这样的一句话给打断:
“那是我和沈安澜的孩子,清容就是没能在妈妈身边长大,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有这样的遗憾。”
沈清容,便是沈安澜和他的那个传说中的前妻所生的女儿。
阿雅觉得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同时,她也有点儿不解。怎么沈家的女孩子取名字,老是拣着容颜这样的事情不放呢?
疑惑归疑惑,到底是沈家的事情,却不好多想的。
阿雅也陷入了沉默。
姨妈和妈妈所顾虑的事情,她没办法感同身受的。
至于自己的孩子自己带这样的观点,她也不怎么了解的。
身边倒是有许多的同学,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留守儿童这样的事情,在他们这一代,正常而且普遍。
像阿雅这样的,爸爸妈妈都在身边,陪着自己长大的,倒算是异类了。
经常就是,爸爸妈妈出门打工挣钱养家。爷爷奶奶则留在了农村里,带着孩子长大。
直觉告诉她,许莹姐姐的孩子,和那些留守儿童,是不一样的。
究竟有哪里不一样呢?她说不清楚。
为什么妈妈也这么反对,许莹姐姐自己带孩子呢?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她更加疑惑了。
若是以孩子的视觉来看的话,当然是要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妈妈和姨妈,都是做了妈妈的人,应该是会理解莹莹姐的做法的呀!
阿雅实在是想不通。
趁着屋子里谁都没有说话,她又是距离房门最近的。
她出门透气去了。
站在长廊里,感觉到丝丝的凉意。
宜城的冬日,可真是冷呀!
明明是个艳阳天,还是觉得冷的要死。
这样的冷,似乎可以穿透皮肤上的一个毛孔,将人的四肢百骸,都给浸住了。
一不留神,忽而瞥见了一角旗袍的衣角。
在沈家,看见,穿着旗袍的人,除了沈安澜的那个阿姨,便只有沈欢颜了。
阿姨今天穿着的是,暗红色的底色的玫瑰织金的旗袍,看着便让人觉得,富而且贵。
这一角衣袍的颜色,却是秋香色的,带着少女的温柔与清雅。
是沈欢颜无疑了。
阿雅转过身来,便听见沈欢颜笑着说道:“嫂嫂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天气这样冷!”
阿雅笑着说道:“屋里太闷了,我来透透气。”
沈欢颜继续笑道:“这样冷的天,嫂嫂随我来喝口热茶吧!”
阿雅笑着应了。
这沈欢颜,对待自己,倒是十分地和颜悦色的。
如果不是从纪南之口中,知道了那样的事情,对阿姨有些偏见的话,也许,她和沈欢颜,指不定还可以成为朋友呢!
纪南之和沈安澜仍旧是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屋子里,黄秀梅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们这些人,只盼着你好就是了。你要是觉得好,我们自然也会觉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