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怕万怕,最怕债主进家!
山丹几乎是一路小跑儿去找德臣,心里盘算着如何答对要账人。
找回了德臣,在路上山丹对他说:那人叫史纯江,听口风儿应该是来要账的。
德臣:史纯江?完了!
山丹:怎么了?
德臣边走边说:咱们欠人家的钱可有十几年啦。史纯江就是史塔娜的堂哥哥,论起来我得管他叫表叔。我听说我爸当初向他借了三百元钱,后来,我爸病重了,我妈带着我又去借了二百。前后就是五百啊。当时还说,要给利息的。
山丹有些惊讶地问:借钱还得给利息?
德臣苦笑了一下,说:那个时候,只要沾亲带故的老亲少友,我们都借遍了,有些人不答应给利息根本就不借给咱。
山丹:哎呀,这十多年过去了,利息得多少啊?
德臣:当初口头说的,没讲具体多少利息。我现在是算不出来,一会儿听他咋说吧。但愿能容咱们一段时间。
“我看——够呛啊。”山丹没往下深说,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这人是来者不善的。
德臣和山丹进屋,德臣赶紧笑着和史纯江打招呼:叔,您来啦。
史纯江阴沉着脸看了看德臣,只是“哼”了一声。斯琴在擦眼泪。
德臣和山丹都明白了,两人这是没谈好啊。
德臣给史纯江倒满了茶,说:叔,是钱的事儿吧?
“那还能有什么事儿?要是拜年的话我还不来你这儿呢。”史纯江说话挺冲。
德臣还是面带笑容地说:叔,要不您到我们东屋坐会儿?
史纯江明白德臣要想和他单独谈,没动身,说:明人不做暗事儿,就在这儿说吧。十多年了,我也没来要。现在你家这日子也过起来了,是不是把这笔钱给忘了?
德臣:没有,哪敢忘呢。只是手头儿不宽绰。
史纯江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宽绰?我这辈子究竟还能不能赶上啦?
“这——”德臣被噎得无话可说。
山丹有些生气了,觉得“好钱就该好要”,哪有这样的?简直就是侮辱人了。但她没有发作。
斯琴硬着头皮说:纯江,我家前后两次从你那里借了一共五百元钱,当时是答应给利息的。你给算算吧,一共是多少,我们给。
史纯江:痛快!我给算算,五百元,按二分利算,一个月就是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就按十年算,这个数还用我说出来吗?而且不止十年吧?为了凑整,就按十年走了。当然,我不能整“驴打滚儿”利,如果真的利滚利,那可就更多啦。
斯琴、德臣、山丹都惊呆了。这个账太好算了,一千二的利息,加上本金,那就是一千七啊!而且,人家还给打了折扣的。
山丹笑着说:叔,这么算来,我们得还您一千七百块钱?
史纯江:就是。这我都亏了。过去钱多实啊?五百块能干多大事儿?现在一千七又能顶多大用?不说了,谁让咱们是亲戚呢。虽然我大哥没了,咱们的情份还在,账也烂不了。
德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叔,能不能——
“不能!今天就给我张罗上。我不是逼你们,是我真的需要这笔钱。”史纯江打断了德臣的话。
山丹火气实在压不住了,不为别的,只为史纯江对一家人的态度。她站起身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钱我们还!
山丹说完就出去了,边走边擦眼泪。她去借钱了。
“你这媳妇,脾气挺大啊。行,只要把钱还我,别的我啥也不计较。”史纯江有些洋洋得意地说。
山丹走后,屋里的气氛更加尴尬。德臣除了给史纯江倒倒水,别的都不知道怎么做。
史纯江也不说话,眼睛盯着窗外。斯琴以为他在等山丹呢,其实他盯着的是“傻子”,越看越喜欢。
…………
山丹终于回来了,只借到了二百元。她先是进了东屋,德臣赶紧跟了去,关切地问:借到了?
山丹没答话,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兜儿,掏出一小卷儿钱,数着十块二十的凑上了一百元。
走进西屋,山丹把连整带零的三百块钱递给史纯江,说:叔,我就借到这些,有几家答应借了,但钥匙一时没找着,可能让男人干活儿带走了。您先拿着,剩下的钱我们一半天儿给您送过去。
史纯江看了看那三百块钱,没接,把脸又扭向了一边儿,而且露出一丝怪异的笑。
斯琴央求道:纯江兄弟,我们没有一丁点儿赖账的意思,只是真不凑手啊。
史纯江摇了摇头。
斯琴:杀人不过头点地啊。看在这么多年亲戚的情分上,你就不能发发善心?
史纯江冷笑一声,说:啥都别说了,就钱好使,别的都是废话。赶紧再去张罗吧。
德臣赌气说:一时也张罗不上来。这样吧,要不你看家里什么东西值钱,你就拿走得了。
史纯江眼睛一亮,说:这可是你说的,别怪我史纯江不讲究!但我得确准一下,你这个男人在家里说话占地方吗?别说了白说!
山丹:有我妈在,德臣虽然不能算一家之主,但他答应的,就算数!
斯琴喊:德臣、山丹——
斯琴着急啊,但也没办法。
史纯江乐了,说:既然这样,那我可提啦。实不相瞒,别的我都没看上,就看上了院里的那条狗。这样,我把狗牵走,咱们的账连本带利一笔勾销,而且这三百块钱我也不拿了。
“啥?”斯琴、德臣、山丹几乎同时惊呼。要说拿别的,真不怎么心疼,但要是动“傻子”,全家人可舍不得。
史纯江:不同意?德臣,你说话不算数?草原爷们儿吐口吐沫都能把在砸个坑,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别让我看不起!
德臣苦着脸看山丹,山丹转身进了东屋。
史纯江:德臣,你挺大个蒙古族汉子,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让我这个当叔的怎么看你?就你这样的还想在孔雀屏草原上混?可拉倒吧!
山丹越听越来气,从东屋紧走几步过来,对史纯江说:别说了,我们同意了!狗你牵走,咱们账就两清了。别管谁吃亏、谁占香香,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斯琴又喊:山丹!
德臣也喊:山丹,你疯啦?“傻子”怎么能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