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斯琴的“纠缠”,恩和还不能发火,只好耐心地解释。
恩和无奈地说:我不是和您说明白了嘛,得需要你们桂丽丝嘎查的证明啊。我们不能见一个人就收一个吧?您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斯琴着急地说:还要啥证明啊,我俩这情况你一看不就明白了吗?我们——
这时,有人敲门。恩和喊:进。
一个工作人员进来说:恩和院长,有三个人找您。
“让他们进来吧。”恩和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痛快,是不想和斯琴交流了,想借这个机会逐客。
工作人员出去向走廊那边儿的山丹三人一招手儿,三人赶紧过来。
恩和几乎是连哄带骗地对斯琴说:您看,我这儿的工作特别忙,您就先回去吧,等有了嘎查的证明,我们再上报苏木政府。我相信啊,政府会批准的。您放心,只要政府领导点头,我这边肯定无条件接收……
正说着,那三个人进了屋。正是山丹、德臣和青龙。一进屋,山丹就拉住了婆婆,喊:妈,你咋真来啦?
恩和问:你们是谁啊?
德臣立即上前回答:院长您好。我是她的二儿子,那位是我大哥。我妈、我大哥和我们在一起过呢。今天我和我媳妇出去办事儿,没想到他俩就跑您这儿来了。
恩和笑了,说:原来是这样。我还说呢,没有嘎查的证明不能收,你妈还和我磨叨,我真的没办法了。
山丹笑着说:恩和院长,给您添麻烦了,我们马上就把人接回去。
恩和看了看山丹,问:你又是谁?
没等山丹回答,德臣就说:她是我媳妇。
恩和一听,把德臣拉到一边,小声儿地问:不会是因为你媳妇对老婆婆不孝顺吧?
声音虽然小,山丹和青龙也都听到了。山丹没说话,青龙可火儿了,没等德臣回答他就喊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打听打听,谁不孝顺啦?当领导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山丹拉住大哥,不让他说话。
德臣赶紧解释,说:院长,不是这样的。我媳妇对我妈、对我哥都特别好。
恩和还表示怀疑。
斯琴一见事态的发展对山丹的名声不利,这才说:院长啊,我骗了你,我不是没人养活,更不是因为我儿媳妇对我不好我才来的,是她对我太好了。但我们家里条件不好,我才想到要来敬老院,就是让他们小家儿三口人儿少些累赘,日子过得好一点儿……
山丹抱住了斯琴,动情地说:妈,别说了,以后也千万别这么想,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要相信,雨过天晴,就会有美丽彩虹。妈,走,咱们回家!
斯琴和德君闹腾了一番,又回到了家里。
德臣立即把獾子油给哥哥抹上,还真是有效。德君感觉到有些滋滋的冒凉风,挺舒服的。
德君连着抹了两天獾子油,烫伤处就见好了,走路不疼了,基本能下地自由活动了。
斯琴又露出了笑脸。
…………
而此时,八雁嘎查的包锁,正在和女儿包小兰进行艰难的交涉——他要到苏木敬老院去养老!
包锁动这个心思,还是源于斯琴。上次他给德君送去獾子油,斯琴送他到院子里,和他说了要去敬老院的想法。
包锁当时就问:那是山丹对你不像以前了?
斯琴赶紧摆手,压低声音说:可不是这样啊,你千万别乱说。我家山丹对我可好了,一直都这样好。
包锁也低声说:那是因为啥啊?
斯琴叹口气,说:还不是为了他们好嘛。你说,山丹天天带着孩子,还要照顾我,这回德君又干不了活儿成了吃闲饭的了——德臣他们两口子担子重啊。
包锁:其实,德君这伤抹上獾子油,很快就会好的。
斯琴:我吧,这么说也只是一个理由。还有啊,德君这个情况,找媳妇——唉——难啊。总这样窝在家糗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我带他去敬老院,等将来我没了、他也老了,好歹也能有个着落啊。
包锁想了想,说: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这——就算是定下来了?
斯琴:算是吧。和山丹说过,她根本不同意。我也想好了,再挺两天,管她同意不同意,我带着德君就去——
从桂丽丝嘎查回来的路上,包锁一直在琢磨斯琴的话,也联想到自己的现在处境,也想到自己的未来,更想到如果在敬老院里就能天天和斯琴见面……于是,回到家便找机会和包小兰提出自己想去敬老院。确定了他不是在开玩笑后,包小兰只回答两个字:不行!
别看包锁平时以文化人自居,但遇到关己的事儿,也不讲什么道理,他认准了事情就要不达目的不罢休。
包小兰生气地说:爸,你说,是我对你不好还是李铁链亏待你了?如果是他,我绝对轻饶不了,给你出这口气。
包锁气得直搓手,说:我都说过八百遍了,和人家铁链一丁点儿关系没有!我就是觉得太闷了,敬老院里老头老太太多,说话打唠铁的,热闹。
包小兰:咱们村子里老头老太太也不少啊?没事儿你就找他们聊去呗?
包锁:我和他们——说不到一块儿!
包小兰气笑了,说:爸,你这就是不讲理啦。和村子里正常的老头老太太聊不到一块儿,和那些无儿无女的、弱智残疾的、没人养没人管的老头老太太你就能唠一起去?
包锁:你——胡说什么?现在的敬老院可不是过去的那样,不是只收鳏寡孤独的。这是现在养老的一种新形式,不但能让老人快乐,还能减轻子女的负担。现在的国家政策老好了……
“那你在我这儿不快乐了?我给你气受了?”包小兰质问得包锁原地直打转儿,她又接着说,“你对我们不是负担。我们从来没觉得你拖累了我们,你还帮助带孩子,喜子不是你从小带大的?再说,你也有收入,我哥也给拿钱,不差你吃喝。”
“我和你怎么就说不明白呢?”包锁气得不搓手了改为跺脚,又说,“现在敬老院搞的活动都很丰富,有学习书法的、绘画的,还有吹拉弹唱的,我去了,会很充实。”
包小兰:爸,我呢就这个态度,就算你说出大天来,也不行!只要咱们父女关系还在,那就不行!我——我丢不起那个人!
包锁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包小兰觉得我给你丢人啦?那——那咱们今后就断绝父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