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的鼻子很好使,闻到了韭菜味儿,猜想一定是包了韭菜馅的饺子。然后,本来留给她的面和馅儿给德义做吃了,怎么办?
山丹刚要找个理由把这事儿遮掩过去,没想到斯琴抢先说:不饿你就不回来。晚啦,剩下的馅儿和面儿都给你老叔烙了馅饼。
山丹喊了一声:妈,别——
喜鹊转身就往外屋跑,德义想拦却没有拦住。
斯琴这回惹事儿了。喜鹊跑进厨房,上看下看、左瞧右瞧也没找到饺子,知道奶奶没有骗自己,委屈得撅起了大嘴巴。
德义走过来说:喜鹊,是老叔嘴馋了,你妈刚才说明天给你包。
“明天?还是都给你烙馅饼吃吧,饿死我才好呢!”说完,摔门又跑出去了。这一次,“虎子”可没跟她跑,而且凑到了德义脚前嗅来嗅去。
山丹喊:喜鹊——喜鹊——这丫崽子,真是惯得没样了。
斯琴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对山丹说:我嘴快了吧?
“妈,没事儿,是我没教育好她。小孩子哪会生什么气,一会儿就好了。”山丹笑着安慰婆婆。
德义不好意思地说:嫂子,都怪我嘴馋。
“和你没关系,就是喜鹊她太任性了。”山丹解释说。
“我去找找喜鹊吧。”德义说完就要往外走。
山丹拦住了他,说:你整不回来她。你还是进屋陪妈说说话儿,我去找她。看我怎么治她,这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斯琴嘱咐山丹:喜鹊就是头小毛驴儿,你得顺毛儿捋,别和她来硬的。
山丹笑了,说:她驴?我比她还驴呢!
山丹也风风火火地走了。德义进了屋,“虎子”跟了进来,德义把它抱在怀里亲了一口,又放在了外边,关上了门。整个过程,“虎子”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德义,很陌生的样子。
斯琴叹口气,说:唉,你嫂子啥啥都好,就是这脾气太直,我真担心这娘俩吵起来。
德义说:妈,不会的。我嫂子能处理好。说实话,咱家喜鹊确实有些任性,我发现她怎么好像处处都和我嫂子作对啊。
斯琴叹了一口气,说:没办法,也许她娘俩就是前世的冤家吧。
德义赶紧安慰妈妈,说:毕竟喜鹊还小嘛,大一大就懂事儿了,我嫂子就能省省心了。这些年,我嫂子为了咱们这个家,事事都想在前头,操了多少心啊……
斯琴点点头,说:你能有这想法儿,还算有良心,做人不能忘本啊。
德义:妈,我去看看“虎子”。
斯琴:去吧,你嫂子说得对,你是得训练训练“虎子”了。
德义出屋,“虎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汪汪”叫着,很不友好,可能是因为这个人把自己扔在门外边儿生气了。
德义说:“虎子”,不认识我啦?我是你老叔啊?
“虎子”似乎想起来了,马上不叫了,摇着尾巴往德义身上蹭。
德义弯腰把它抱起来,高兴地说:“虎子”啊“虎子”,你还真通人性啊,不愧是“大傻子”的孩子。
…………
喜鹊气呼呼地跑出去,在路上还叨咕着埋怨着妈妈偏心眼儿,根本不管自己。见到伙伴们一玩儿起来,韭菜馅饺子的事儿就忘到脖子后了。
山丹很快找到了喜鹊。她太清楚女儿爱在哪儿玩儿了——后街一株大榆树下,就是她们疯丫头、淘小子的据点儿。
本来开开心心的喜鹊一见到妈妈,立即想起美味饺子被狠心夺走的茬儿,把正玩儿着的皮筋儿一扔,躲到墙根儿去了。
山丹压着心头的火气,强装笑脸地说:喜鹊,跟妈回家吧。
“愿回你回,我不回!”喜鹊撅着嘴,不看妈妈。
几个小女孩凑到近前看热闹,喜鹊对她们瞪眼睛,没好气地喊:有什么好看的?都一边儿去!
她们几个吐了吐舌头,回到树阴下继续玩儿起来。
“喜鹊,怎么能和伙伴儿这么喊呢?以后谁还和你玩儿?走,回家去,你奶喊你呢,可着急了,咳嗽又重了。”山丹搬出了斯琴,她知道喜鹊是心疼奶奶的。
喜鹊犹豫一下,考虑到在这个场合与妈妈吵架自己也丢面子,只好跟妈妈往回走,可她坚决不和妈妈并排走。山丹停下来等她,她就停下来;山丹往后退几步,她也跟着退几步。
山丹笑着,说:行,不愿意和我一起走?也行,那我说啥你要好好听着。你老叔年初开学后就没回来过,那是为了省下路费钱。今天他回来,大家都高兴,你别自己找别扭,弄得谁都不得劲儿。一会儿你大伯和你爸干完活儿到家,你要好好的,不然他们都跟着闹心。
喜鹊气鼓鼓地说:哼,还说我自己找别扭?是你,明知道我最爱吃韭菜馅饺子,半个也不给我包。
山丹停下来,回头说:你就盯着饺子不放了是不?少吃一顿还能死啊?
喜鹊被妈妈这样抢白,气得哭起来,边哭边说:你就是希望我饿死算了,你对敖德义就是比对我好。
“敖德义也是你叫的?‘狗有尾巴好,人有礼貌好’,越大越不懂事儿了呢?”山丹真生气了,和喜鹊喊。
喜鹊:我不是狗,也不稀罕什么破尾巴。你什么都给他薮德义吃,你就让他给你当闺女吧!
山丹竟然被气乐了,说:他是个男的,给我当什么闺女?你下半年就该上初中了,说话也不动动脑子。
喜鹊:那就给你当儿子。这回行了吧?
“胡说八道。他是你爸爸的弟弟!我对他好点儿咋啦?你个小没良心的,你老叔对你的好都忘了?现在还和他较劲,你可真行!”山丹训喜鹊。
喜鹊擦了擦眼泪,开始数落说:你对他就是比对我好,打我记事儿时你就对他好。有一次我感冒了,你就给我煮两个鸡蛋;后来我老叔感冒,你给他煮三个鸡蛋,还给买了罐头,是黄桃儿的,我以前都没见过,你就给我吃两块儿……
山丹静静听着,觉得女儿很好笑。
喜鹊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接着“诉苦”:还有一次,我俩一起看家,猪把园子门拱开了,把种的菜都吃了。你回来后根本不说我老叔,抓过我就打屁股,可疼可疼了;还有,前段时间说好去城里给我买新衣服穿,我不也白盼了吗?你不是又拿那些钱给敖德义买褥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