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0004章 正义公审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一片震天价欢呼声中,但见当今武林中的顶尖巨擘,武林正义盟的七位元首,相偕依次入场落座。盟主燕行天端坐正中,清雅的面容之上微含笑意,目光之中也流露出几分莫名的欣慰。

在他左侧乃是长白薛氏族长薛继业、昆仑派掌门苑昆仑、以及雪域无垢城城主雪玉观音,而他右侧则是少林掌门住持通明大师、武当掌教真人太玄道长、以及丐帮帮主管千里,在他身后则是爱徒乔讷。

燕行天双目环顾全场,片刻之后终于缓缓站起身来,欢呼声也随之渐渐止歇,代之以一种肃穆而庄重的气氛。

万众瞩目之中,但闻燕行天朗声道:“罪者燕行天,在此谨代表武林正义盟七位元首,向各位到场的武林同道致意。”说罢微一欠身,举止之间气态高华,委实令人心折。

群雄目光中尽是崇拜之色,竟无一人再起喧哗,燕行天身躯微挺,清咳一声道:“巳时已至,各位同道若无异议,正义盟公审净宇教余孽之会便由此开始。”

极度的狂热是无法表达的,它只蕴含在绝对的寂静之中。对群雄的无声之声已是了然于心,燕行天径向乔讷以目示意,自己则重新回身落座。

乔讷神色一整,接口朗声道:“各位同道既无异议,那么公审大会便就此开始。不过在审判净宇教余孽之前,正义盟将首先解决一起同道罪案——请昆仑派玄阳道兄上前!”

群雄中大多数人只听闻玄阳子力擒杀人魔王秦傲天的事迹,对其中具体情由却不甚了了,所以乔讷此语一出,立刻便激起一片惊奇之声。

人群中的真如虽然勉强镇定情绪,但手却已经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拂尘的尘柄,脸上也尽是掩藏不住的关切之色。

站在她身旁的端阳子则微皱眉道:“这可奇了,本来只是咱们跟无垢城主的过节,师父为何却要交给正义盟裁决?”

真如轻轻一叹道:“目下咱们都是正义盟的属下,皆受燕先生提调辖制,掌门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况且燕先生为人宽和,这样做对大师兄未必就没有好处。”

端阳子恍然一悟,连连点头道:“师妹说得极是,只是把大师兄和那些妖魔余孽相提并论,听起来总归有些……唉……”

真如苦笑一声,目光又落在那熟悉的身影之上,端阳子也趁机暗暗观察各位元首的情态,尤其是苑昆仑和雪玉观音两人。

昆仑派掌门苑昆仑年逾不惑,着一身月白袍衫,三缕长须衬着一张英俊异常的面庞,看起来非但倜傥不群,更颇有一派宗师风范。

而他身旁的雪玉观音则一身雪衣素裙,秀发披垂而轻纱覆面,黛眉之下一双妙目透出暗灰色的奇异光彩,看来似乎并非中土人士。

近处人群之中,只见樊飞与苏琬珺并排而坐,乔讷话音方落,他们便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忧虑之色,苏琬珺更忍不住低声道:“如此看来,岳兄多半是被排在净宇教群魔之中了?”

樊飞苦笑道:“以他所犯之过错,如此也是该然,唉……他不是本来便号称‘刀魔’的吗?”苏琬珺明知他是玩笑,但还是赏他一记白眼,扭过脸去暂不睬他。

说话之间,玄阳子已被带到七位元首面前,漆黑的道袍、苍白的面孔、血红的双手,组合成一片诡异的色彩。燕行天不动神色,凝视间淡淡的道:“玄阳子,你目下伤势如何?”

玄阳子微微一怔,全没料到燕行天上来并未质问于他,反倒询问起他的伤势来,当下便躬身为礼道:“多谢前辈关怀,晚辈已无大碍。”

燕行天微颔首道:“如此便好,那你可知无垢城主座下的碧璇与青鸾两位女侠,她们现下的伤势如何了?”

玄阳子稍一思索便知燕行天此话何意,但他心中自有想法,于是讷讷的道:“晚辈昨日一时冲动,破坏了前辈的两仪四相阵法,间接害死了两位女侠,还请前辈降罪。”

他话音方落,昆仑派掌门苑昆仑眼中已现出一丝冷意,而人群中的真如也登时一滞,目光中担忧之色更甚。

燕行天微微一顿,轻叹一声道:“原来只是一时冲动,那你可否告知罪者,是何缘故导致你一时冲动?”玄阳子自觉碍口,低头闷声道:“此事不足为外人道……总之皆是晚辈之过,前辈降罪便是。”

燕行天为之一哂,加重语气道:“哦……原来无垢城的两位女侠,竟是因为你玄阳子羞于启齿的缘故殒命,这样牺牲的不明不白,连罪者都要为她们哭一声冤了。”

玄阳子一时之间热血上涌,脱口便道:“是那禽兽出言不逊,侮辱……侮辱本派弟子清誉,故而晚辈才会冲动失手……”

群雄大体听明白了事情原委,当下各自议论纷纷,真如则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端阳子亦面露苦笑的道:“这可如何是好,大师兄……唉……”

燕行天神色转冷,口中沉缓的道:“原来如此,你为了这位同门的清誉,竟不惜葬送两位女侠的性命,连带自己也中了不解之招,看来这位同门真该对你感恩涕零才对呀。”

玄阳子听得一怔,心神恍惚间竟颇有些失落,此时又听燕行天肃然道:“玄阳子,罪者再来问你,在你的心中,是自己的性命重要,还是那位同门的清誉重要?”

玄阳子情难自抑,索性把心一横道:“同门清誉自然重于晚辈性命!”燕行天神色不变,接着沉声道:“那么在你的心中,是自己的性命重要,还是无垢城两位女侠的性命重要?”

玄阳子稍稍冷静,皱着眉头道:“前辈此问……两位女侠虽然是因晚辈冲动而死,但生死相搏本来便存在许多变数,何况晚辈本意的确是以搏命一击与那禽兽拼个玉石俱焚,只是没料到那禽兽竟……”

燕行天霍地打断道:“正如你方才所说,生死相搏本来便存在许多变数,你破坏阵法便是将两位女侠的性命也放在了这变数之中,那又怎能用本意如何来开脱呢?”

玄阳子一时无言以对,燕行天却又冷笑道:“变数之后的结果,你玄阳子修为高深,仅仅是受伤而已,可两位女侠却事出意外,双双含恨殒命——如此请坦白告诉罪者,你心中到底何者为重?”

玄阳子面色沉郁,半晌方哑声道:“……性命相搏之事,晚辈无话可说。”燕行天缓缓摇头道:“这样看来,两位女侠的性命在你心里的价值,的确是远远不及那位同门的清誉了?”

玄阳子为之默然,燕行天见状轻叹道:“可惜啊可惜,你口中所说的同门清誉,自己又可曾真正理解过吗?”玄阳子心头一凛,不由抗声道:“前辈……此言何意?”

燕行天目中精芒闪动,冷冷盯着他道:“罪者只问你一句,你欲维护其清誉的那位同门,可曾因你这般舍生忘死而得到她希望的结果,或者说她又是否愿意你为了维护她的清誉而这般舍生忘死?”

玄阳子听罢直如醍醐灌顶,一时之间目瞪口呆,人群中的真如却再也隐忍不住,泪水已是顺腮而下。燕行天神色凛然,一字字的道:“你口中的维护,到底是维护了什么,又维护了谁呢?”

玄阳子冷汗涔涔,期期艾艾的道:“晚辈……晚辈是……”燕行天老实不客气的打断道:“维护的是你的执念,如此而已,你可承认?”玄阳子此刻再不复初时的淡定,面红耳赤间分明已是方寸大乱。

燕行天却仍不饶他,依旧寒声道:“你将自己的执念置于性命之上也就罢了,毕竟那只是你自己的选择,但你却没有资格将自己的执念置于旁人的性命之上,这一点你是否赞同?”

玄阳子已是羞愧难当,周遭的议论之声也不断传入耳中,更加令他无地自容。此时只听苑昆仑沉声呵斥道:“孽徒!你可真正知错了?”

玄阳子终于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嗓音沙哑的道:“晚辈罪不容恕,恳请前辈和师父治罪……”说话间脸上尽显痛悔之色,确实并非作伪。

燕行天神色放缓,先与苑昆仑对视一眼,这才和声道:“玄阳子亏欠的乃是无垢城主,所以罪者拟将这议罪之权交与城主,未知城主意下如何?”

雪玉观音却似是古井无波,闻言只是淡淡的道:“碧旋和青鸾两人既愿随本座对抗净宇妖魔,本身便已有足够的觉悟,虽然她们此次捐躯确属意外,但本座相信这并非玄阳子的本意。”

“何况他方才已经真心悔过,所以议罪之事还是免了吧。”她的声音极其轻柔悦耳,只是音调有些特异,这番话说来倒是颇见气度。

但她越是这样说,玄阳子便越是羞愧无地,当下毅然决然的道:“晚辈恳请前辈治罪,前辈但有差遣,晚辈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雪玉观音方叹了一声,苑昆仑已肃容道:“城主万勿推辞,孽徒任凭城主处置。”雪玉观音推脱不过,终是温然道:“玄阳子,你既是真心悔过,那自己又愿以何种方式赎罪?”

玄阳子闻言一怔,忐忑间竟不知该如何对答,雪玉观音见状语气一冷,微露哂意的道:“难道你方才悔过只是装出来的,否则为何又无话可说?”

玄阳子双拳紧握,霍地沉声道:“碧旋与青鸾两位女侠的性命既然是晚辈所累,那晚辈自然该承担责任,将这两条性命还予前辈。”

雪玉观音闻言秀眉一蹙,显然不解其意,玄阳子连忙解释道:“晚辈听闻目下尚有四名位列镇魔录的魔头在逃,所以晚辈愿竭尽全力擒杀其中两名,便当作是对前辈的赎罪,不知前辈能否接受?”

雪玉观音略一沉吟,却是不以为然的道:“你有诚意虽好,却未必有如此能为,何况本座如何能够信你?”玄阳子神色肃然,斩钉截铁的道:“完成使命之前,晚辈自请逐出昆仑派,甘受弃徒之名。”

群雄闻言登时议论纷纷,须知身遭派门驱逐,于武林中人而言乃是奇耻大辱,况且玄阳子又是掌门大弟子的身份,如此说来已是颇见决绝了。

雪玉观音目光渐转柔和,终于微颔首道:“你既然有此决心,本座也不为难你,那秦傲天已可算作是你生擒,四魔之中你再擒杀一名便可。”

玄阳子听罢不知是感激还是羞愧,一时之间呆立当场,苑昆仑却摇头轻叹道:“城主未免太过宽待这孽徒了,苑某亦觉受之有愧。”

雪玉观音淡淡的道:“这便够了,还请各位元首恕本座独断。”说罢郑重合十为礼。燕行天欠身还礼,接着朗声道:“城主既有裁决,此事便依城主之意。玄阳子你也当谨记使命,不可令我等失望。”

玄阳子站起身来,向众元首郑重躬身施礼,之后便举步融入了人群之中。真如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低头拭泪间喃喃自语道:“万幸城主慈悲宽宏,大师兄你呀……唉……”

端阳子则拊掌笑道:“这便无妨了,大师兄一人或许力有不逮,但咱们师兄弟联起手来,擒杀个把魔头想必不在话下。”真如瞥了他一眼,幽幽的道:“可是以大师兄的脾气,又怎会允许咱们相助?”

端阳子微笑着道:“只要小师妹开口,大师兄还不是百依百顺?”真如脸上一热,转脸轻嗔道:“二师兄请勿胡言……难道我便是个爱求人的?”端阳子心下了然,连忙告罪道:

“是我多嘴,师妹莫怪,咳……下来便要审判那些魔头,我还得再去巡视,师妹请尽早寻大师兄商议为要。”他说罢便径自转身离去,真如暗自一叹,目光又重新投向演武场中。

此时人群中忽然掀起一阵巨大的喧哗,让本来肃穆庄严的场面顿显杂乱之相,循声望去之际,但见两位年轻修者,正押着一名衣衫褴褛的罪囚穿过人群而来。

两位修者均背负长剑,其中一位居然还携了一副弓箭,形象着实有些奇异。群雄似乎对那罪囚颇为仇恨,怒骂诅咒之声响彻周遭,而那罪囚反而一派傲然,直将群雄视若无物。

蓦地只闻一声清啸,躁动的人群终于冷静下来,勉强让开了一条道路,让两位修者将罪囚押入。乔讷目光冷肃,压抑的声音沉喝道:

“罪犯杀人魔王秦傲天,净宇教创教十二魔王之‘暴影’,镇魔录列名第三,受武林正义盟审判!”瞬间的寂静之后,又是一片震天价的欢呼,因为这意味着真正的公审大会正式开始了。

杀人魔王秦傲天,七年来武林中人谁也不会稍忘这个名字,它所代表的血腥与残酷,可以令人在青天白日之下亦不寒而栗,它所包容的罪恶,用遍长江黄河之水也无法洗净。

如果诅咒可以杀人的话,他被杀死的次数绝对不会少于天上繁星的数目,群雄对这个名字刻骨的仇恨,令他们几乎忘却了所处的环境,不由自主的想要冲向这来自地府的魔王,讨还那如山似海的血债。

乔讷又是一声清啸,暂时制止了群雄的鼓噪,而秦傲天则被两位修者合力摁倒,屈膝跪落于地——他此刻全身魔功尽废,毕竟是再难逞凶了。

曾经的杀人魔王,如今的阶下之囚,秦傲天佝偻着腰,又兼半身浴血,甚至根本看不清面容。燕行天打量着这一团血污,双目之中已现寒光,顿了顿方沉声道:“下跪的是秦傲天吗?”

秦傲天头都不抬,只是冷笑道:“明知故问。”盖因他武脉被毁,这句话也说得有气无力,除了一些大家高手之外谁都没能听清。

燕行天神色不变,缓缓点头道:“罪犯秦傲天,你伙同叶行歌、封无极等十二魔王,组织净宇邪教,网罗天下魔头为祸武林,到如今可愿认罪吗?”秦傲天虎目一张,厉声叫道:“本座无罪!”

燕行天目光更冷,紧盯着他道:“你残暴不仁、滥杀无辜、手段残酷、令人发指,你名下血案数百起,天下人人称你为杀人魔王,难道还敢自称无罪吗?”

秦傲天想要纵声大笑,但因着中气已失,听起来倒像是在哭号,隐约断续着道:“本座自比上天之刀,承天命涤荡世间污秽,何罪之有?!”

狂傲的情态,狠戾的语言,再次激起一片愤怒之声。苏琬珺身旁的一位美貌少妇,此刻已经气得浑身颤抖,忍不住恸呼道:“恶魔!我华山派究竟有何污秽?你给我说清楚!”

这少妇约摸二十四五岁年纪,此刻虽是一身缟素,但看起来依旧艳丽无匹,尤其一双凤目颇见神韵,敢情正是故华山派掌门吕旌扬的遗孀、人称凤尾剑的柳含烟。

秦傲天似是听出了她的声音,纵声豪笑道:“原来是四儿呀,哈……我神教于昆仑山开宗立派,你华山派偏偏在我眼皮子底下搅风搅雨,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话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柳含烟的神情更见忿怒,颤声厉斥道:“恶魔!这……这难道就是你的道理吗?!”说话间已是止不住的泪水纷披,观之好不惹人怜惜。

苏琬珺同情的握住她的玉手,柔声劝慰道:“柳女侠莫要太过激动,似这等禽兽之徒,燕先生定不会容他逃脱罪责。”柳含烟忍着眼泪点了点头,同样握紧她的手掌,看过来的目光中却颇有欣羡之意。

燕行天待众人冷静下来,才又向秦傲天道:“你淫邪好色,多行欺男霸女之事,这难道并非罪过?”秦傲天脖子一梗,理直气壮的道:

“女人不过是上天奖赏给英雄的玩物,一个女人能被像本座这样的盖世英雄亲近,那是她的福气,本座又何罪之有?”柳含烟直听得娇躯剧颤,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显然这话又触及了她的伤心事。

燕行天冷睨着面前振振有词的杀人魔王,终是哂然道:“秦傲天,你满口狡辩、自以为是,难道竟没有半点悔过之意?你若是还稍有悔过之意,罪者倒能考虑留你一命。”

秦傲天尚未回答,群雄已一片哗然的叫起来道:“秦傲天百死莫赎,怎能留他活命?!”“杀人魔王死有余辜,燕先生万万不可姑息呀!”“其他人也就罢了,可这魔鬼绝对饶他不得啊!”……

满耳请命之中,只听秦傲天模糊的声音哈哈笑道:“听到了吗燕老匹夫,你也不必再白费心机妄想本座认罪了,反正无论如何都是一死,本座又岂会让尔等如愿?”

他说着乱发一甩,一派视死如归的架势,无奈那位携带弓箭的修者却顺势一拳砸在他背上,同时冷笑着道:“行了吧杀人魔王,既然都已经作了狗熊,再充英雄还有什么意思?”

这修者亦是玄阳子的同门师弟,道号瑞阳子,手下能为着实不弱。秦傲天被这一拳砸得不轻,顿时弯腰一阵剧咳,另一名押解的修者靖阳子见状瞪了自家师弟一眼,俯身为秦傲天略施救治。

苑昆仑见状也略显尴尬,丐帮帮主管千里则嘿嘿一笑道:“苑掌门的高徒生擒杀人魔王也就罢了,现下另一位高徒又有意一举将他打杀,啧……贵派还真是准备要占尽风头那。”

这位丐帮帮主面色皴黑,乱发直如鸦巢,手中的绿玉杖颇有节奏的敲击着自己的小腿,着实颇见悠闲自在。苑昆仑闻言眉头一皱,雪玉观音目光中也微露嫌恶之色,看来似是与管千里有些不睦。

燕行天将三人的情态尽收眼底,却并未加以干涉,只是清咳一声道:“如此也罢——各位同道听真,杀人魔王秦傲天罪行累累,更加不思悔悟,实在该处极刑……”

群雄顿时爆出一片雷鸣般的欢呼,孰料燕行天却又提高声音道:“……不过罪犯名下血案无数,恐怕难以令各位都来执刑复仇……”

群雄心道有理,慢慢安静下来,且看他有何计议。此时秦傲天也缓过了一口气,兀自哑笑着道:“不错啊燕老匹夫,这倒是个大难题,毕竟本座也只有一条命那。”

燕行天没有理他,环视全场间淡淡的道:“罪者记得栖凤宫后山有一处绝谷,终年冰封雪飘、鸟兽绝迹——苑掌门,敢问罪者有无记错?”

苑昆仑不无钦佩的道:“不错,此地名唤绝死谷,派内古志曾有记载,苑某也曾实地勘查过,情形确如燕先生所说。”

燕行天微颔首道:“那就是了——罪者提议将秦傲天囚禁在这绝死谷中,令其受尽冻饿折磨而死,以天地造化结束其毕生罪业,如此众人也不必再为争夺刑权而起冲突,各位同道以为如何?”

群雄颇感意外,一时之间议论纷纷,燕行天心下有谱,又转向众元首道:“各位意下如何?”众元首面面相觑,还是少林掌门通明大师首先合十道:

“阿弥陀佛,此法深合我佛慈悲之宏愿,老衲衷心赞同。”通明大师已经年届六十,颌下胡须也已花白,但双目之中仍然神光熠熠,可见修为不凡。武当掌门太玄道长则冷冷的道:

“受尽折磨,好……很好,就是这样。”这位道长阴沉的脸上从来不见笑容,也一向以残酷狠戾著称,既然连他也提不出更好的办法,群雄自然只有服膺。

柳含烟却似是对这样的裁决有些不满,颦眉讷讷的道:“这怎么成……万一这恶魔受不住折磨咬舌自尽了,那岂不是太过便宜了他?”

苏琬珺微微一笑道:“柳女侠不必担心,秦傲天这魔头一向倔强狠暴,燕先生也早已看透了他,自戕对他这种所谓“英雄”而言绝对是最大的耻辱,所以他一定会死扛到最后的。”

柳含烟似有所悟,轻嗯一声道:“这话倒也没错……不过总归是夜长梦多,万一有妖魔余孽结伴来救走了他,那不是弄巧成拙了么?”

苏琬珺尚未开口,樊飞已淡笑道:“那不是弄巧成拙,而是正中下怀了。因为秦傲天咽气之前,绝死谷必会排下天罗地网,若是幸运的话,玄阳道兄连下山都可以免了。”

柳含烟恍然一悟,不禁羞赧的道:“原来如此……妾身驽钝,让两位见笑了。”苏琬珺却白了樊飞一眼,娇嗔着道:“我们女儿家说话,要你来插什么嘴,难不成是想跟柳女侠搭讪?”

她这厢樱唇一嘟,俨然打翻了醋坛的模样,倒惹得柳含烟更加局促,慌忙劝解道:“苏姑娘莫要说笑,樊少侠与你乃是人中龙凤、神仙眷侣,而妾身不过是一名未亡人,怎么可能……”

樊飞也难掩尴尬之色,一脸无辜的看着苏琬珺,苏琬珺却故意转过身去,挽着柳含烟的手臂道:“柳女侠莫怪我小心眼,这登徒子一见到美貌女子就爱打歪主意,咱们不睬他是正经。”

柳含烟又是羞怯又是抱歉的看了一眼樊飞,却见他隐约露出几许悠然之色。明白两人不过是在打情骂俏,柳含烟好笑之余却不免感怀身世,心头更生出一丝惆怅。

此时已确定将被投入绝死谷的秦傲天却纵声大笑道:“哈哈哈……燕老匹夫你真是了解本座,不过就算本座死得惨一点,这辈子也算活够本了。”

“哈哈哈……本座权倾武林,手下教众千万,本座娶了二十九房貌美如花的妻妾,本座亲手砍掉了不知多少人的头颅。”

“哈哈哈……燕老匹夫你武功虽好,却偏偏不肯杀人,平白错过了那世间至极的快感,哈哈哈……”

最后的狂笑见证了魔王的回光返照,却也引起了群雄一片激愤的怒吼,柳含烟刚刚平复的心情瞬间又是一阵抽紧,眼中亦满蕴痛苦的泪水。

苏琬珺见状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低语道:“柳女侠……咱们不睬他。”相同的话语,不同的含义,柳含烟顿觉心中一暖,又抬头看看旁边樊飞脸上温和的笑容,眸子里终于也露出一抹坚强和决绝。

秦傲天依旧狂笑着道:“燕老匹夫你看到了吗,这些污秽的庸人一片鬼哭狼嚎,不是因为憎恨本座,而是因为嫉妒本座啊!哈哈哈……他们实际巴不得能跟本座一样呢,你为他们出头又有什么意义?”

燕行天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瑞阳子和靖阳子对视一眼,押着狂笑不止的秦傲天由后方退出了演武场,只留下一片群情激愤。

许久之后,愤怒的群雄才慢慢安静下来,燕行天以目示意乔讷,乔讷立时沉声道:“罪犯血狮匡禺庆,镇魔录列名第十;霸刀邪皇郭奉天,镇魔录列名一十八;勾漏魔神宋北溟,镇魔录列名二十九;”

“花浪子谢青衣,镇魔录列名四十五;冷香女蒲静静,镇魔录列名八十七;受武林正义盟审判!”镇魔录共列百名魔头,其中大部分已被群雄歼灭,而遭生擒者便已经全在这里了。

十名昆仑派弟子,每两人押着一名魔头鱼贯进入场中,而满面肃穆的赤阳子则走在最后压阵。燕行天的目光扫过五人,最终落在了唯一的女性、以御使毒蛊闻名的苗疆五仙教教主、冷香女蒲静静身上。

不见半分喜怒,只闻燕行天缓缓的道:“蒲静静,你可知罪?”蒲静静身着一件残破的石青色罗衫,一条烟灰色的百褶湘裙,乌黑的秀发披垂至腰际,蒙在面上的黑纱则更加让她多出几分神秘和诡异。

只见她先不回答燕行天,而是向一旁的苑昆仑盈盈拜倒,轻启朱唇道:“多谢苑掌门昨日护面之恩。”她的声音异常柔和,举止亦优雅得体、落落大方,实在很难把她和“魔头”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苑昆仑面沉似水,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而他身旁同样面蒙轻纱的雪玉观音则轻轻一叹,深凝的目光之中隐见悲悯之意。

蒲静静缓缓站起,转身面向燕行天,声音虽低却无比从容的道:“燕先生所言不差,妾身自知罪孽深重,情愿接受任何制裁。”

话音方落,却听跪在她身旁的花浪子谢青衣柔声道:“好妹妹你何必如此屈服,难道还寄望于这些人会饶过我们么?哈……我们作对同命鸳鸯,黄泉路上能够相伴,岂不也是一件美事?”

此人衣破衫烂、狼狈不堪,再加上武功被废,本已显得有气无力。但他说起话来还偏要极尽温柔,听在耳中就像痨病鬼在低吟,再也不复昔日的倜傥风流。

蒲静静厌恶的转过脸去,冷冰冰的道:“我是齐郎的妻子,纵然他已经不幸身故,也没有人会允许你这般轻薄我。”她这话虽是对谢青衣所说,双眼却看向燕行天,目光中微露乞求之色。

此时群雄却爆出一片鄙夷之声,隐隐还能听得“死到临头还不忘打情骂俏,当真是无耻妖女!”“一对奸夫**,好不要脸!”之类的谩骂声。

柳含烟见状不禁蹙眉道:“这冷香女也是个苦命人啊……对了苏姑娘,她是被你生擒的吧?”苏琬珺浅浅一笑道:“说来惭愧,这冷香女与我对敌之时似乎毫无拼死之心,倒像是故意被我擒住似的。”

柳含烟苦笑一声,却是欲言又止。苏琬珺察言观色,明白她必是知晓一些隐情,但她既然不愿说,自己也只好不问了。

这时蒲静静几乎已被群雄的谩骂声淹没,单薄的身子也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晶亮的眸子里尽是屈辱与悲哀,直直的盯视着燕行天。

燕行天似无所觉,只是淡淡的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冷香女你既想赎罪,又何必对这点屈辱耿耿于怀呢?”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蒲静静却听得如遭雷殛,委屈的泪水终于也跟着夺眶而出。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的道:“燕先生……妾身虽然杀过人、作过恶,却从未刻意羞辱过对方,难道你所谓的正义,就允许这样无中生有的诬蔑和侮辱么?”

不待燕行天回答,谢青衣已自干笑道:“好妹妹你真傻,这些所谓的正道本来便都是这般德性,你又何苦跟他们认真呢,再者你我之间又岂是真的‘无中生有’?”

蒲静静直气得娇躯剧颤,此时却忽听一个爆雷般的声音喝道:“谢淫棍你给我住口!要是旁人倒也罢了,可你再敢往静静身上乱泼脏水,我老匡第一个不放过你!”

群雄悚然一惊,目光齐齐投向那发话的镇魔录第十魔头——血狮匡禺庆。此老天生异相,面容狰狞可怖,须发皆呈枯黄。此时他虽然武功被废,但方才这雷霆一怒之下,依然足称凶光毕现、神采飞扬。

群雄只是微微一震,随即便又是一片怒喝斥骂之声。谢青衣虽然行事放荡不羁,但对于此老却似乎颇为畏惧,苦笑一声便不敢再说。

蒲静静暗向匡禺庆投去感激的一瞥,燕行天亦把目光转到他身上,微一颔首道:“血狮果然好血性,可惜偏偏身入魔道,如今沦为阶下之囚,你可曾有悔悟之心?”

匡禺庆纵声大笑道:“悔悟?哈……免了!成者王侯败者贼,后悔能有个屁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只不过燕老儿你今天这事情做得太不地道,摆个臭架子欺负女流之辈,哼!算什么东西!”

他说罢又看看其他众元首,分明鄙夷的道:“要照我老匡来看,你多半是跟这班土鸡瓦狗混在一起太久,那点仙风道骨都被他们带没了,也只剩下些龌龊无耻的念头了吧?”

他话音方落,那位霸刀邪皇郭奉天也冷笑着道:“匡老说得不错,燕老儿,郭某输给你心服口服,却不服你身边这班酒囊饭袋。”此獠年约四十,生得吊眉环眼,阴邪中透着霸气,显然也非易与之辈。

燕行天神色如常,不温不火的道:“两位当真是见缝插针,死到临头还不忘挑拨离间。但正义盟组建至今,早已精诚一致、坚如磐石,又岂是你们三言两语所能撼动的?”

郭奉天闻言阴沉一笑,匡禺庆亦哈哈大笑道:“罢了罢了,输便输了,再动心机也是白费。燕老儿啊,我老匡的一条命就放在这里,要如何炮制都随你的意,可要我低头认罪,那你就是白日做梦喽!”

他这一派视死如归的气概倒真颇有魔枭风范,不愧是镇魔录列名前十的人物。孰料就在此时,却忽听一个苍老声音哭号着道:

“燕先生……燕先生饶命啊!老奴认罪……老奴全都认罪!可老奴的一切罪过都是叶行歌、汪藏玄、上官铎这些魔王罪魁逼迫的啊……燕先生明鉴啊!……”

敢情说话之人正是那位勾漏魔神宋北溟,但见他体态臃肿,须发皆白,一张四喜脸上倒也颇见福相。无奈此时涕泪横流,哀哀哭叫,直如风中残烛,哪还有半点“魔神”的法相?

虽然哭得声泪俱下,可他的话却立刻便被群雄愤怒的反驳和咒骂淹没,修为高如燕行天者也难以听清他在说什么了,只能看到一个丑恶的灵魂在作着最后徒劳的挣扎。

他这一番做作下来,不仅血狮匡禺庆厌恶的啐出一口浓痰,连带郭奉天和谢青衣也面现鄙夷之色,只有蒲静静的眸子里隐隐透出一丝不忍。

燕行天并不理会,又转向谢青衣道:“花浪子,你可愿认罪?”谢青衣竟是粲然一笑,慢悠悠的道:“燕老儿,你一向自称‘罪者’,那么以你所见,到底何者为罪?”

燕行天凛然道:“以己之私欲好恶,害人之性命利益,此即是罪。”谢青衣点点头道:“那就是了,依你所言,谢某倒也不讳其罪,但你今日以己之私欲好恶欲取我性命,难道便不是罪么?”

群雄听他如此诡辩,不由得义愤填膺,一时斥骂之声不绝于耳。燕行天却是缓缓摇头道:“花浪子,罪者今日虽是害人性命利益,却并非单纯以己之私欲好恶,你可明白?”

谢青衣为之一哂道:“好个不以己之私欲好恶,那就是以所谓‘正义’了?哈……那何者又为正义呢?”燕行天并未迟疑,当即朗声道:“天下为公,是谓正义。”

谢青衣冷笑一声道:“好个天下为公,那何者为公?”匡禺庆闻言不耐烦的道:“蠢蛋,不是母就是公,不是正就是邪,辩那么多有什么用?”

他这话虽然有浑闹的成分,却也颇见愤愤之意。谢青衣心知肚明,脸色更见坦然,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珠挑衅似的觑定燕行天,倒要看这一手扭转乾坤之人如何回答此问。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章节报错

上一章 目 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热门推荐: 从大学讲师到首席院士 我有一剑 人族镇守使 万相之王 我只想安静的做个苟道中人 陆地键仙 从长津湖开始 从木叶开始逃亡 星汉灿烂 修罗武神
相关推荐:他的陆小姐又美又娇白猿长生娘娘她总是不上进我想做导演洛杉矶风云遗世风情在漫威当法神的日子南洋武帝神仙的圈养生活宅在随身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