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日昼城主的绝顶威凌,樊飞并无丝毫惧色,当下眉峰一轩道:“城主能为金阳令守约至今,可见并非蛮不讲理之辈,在下自问并无死罪,城主有何理由取在下性命?”
日昼城主手指装殓“十三”遗体的木箱道:“你击毙本座麾下部众,即便不是出自本心,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难道不是本座取你性命的理由?”
樊飞微微一顿,意味深长的道:“倘若在下当真击毙十三姑娘,城主这理由还说得过去,但事实若非如此呢?”
日昼城主哂然道:“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手杀人,此刻竟想抵赖脱罪,实在太过天真。”
樊飞负手而立,不温不火的道:“在下是否失手杀人,打开木箱自有分晓,城主切莫先入为主,乃至冤枉好人。”
日昼城主见樊飞老神在在,不由得心下起疑,转目看向花似锦道:“十三是否已死?”
花似锦依旧跪在地上,这时强自镇定心神,语声发颤的道:“启禀主子,樊少侠亲手击毙十三,当时十三的确已经没了气息,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日昼城主面沉似水,径向苗金燕道:“打开木箱。”
苗金燕不敢怠慢,立刻吩咐两名仆妇开箱,打眼只见“十三”静静的躺在箱中,根本看不出丝毫生息,若非有定尸丹压制,她的遗体恐怕早已腐坏。
苗金燕怜悯之余又舒了口气,欠身恭声道:“启禀主子,十三的确已经亡故。”
日昼城主点了点头,睨向樊飞道:“事实俱在,你如今有何话说?”
眼见日昼城主目中杀机隐现,众女都为樊飞捏了一把冷汗,樊飞依旧波澜不惊,只是清咳一声道:“事实往往会被假象蒙蔽,在下想就近一观十三姑娘,恭请城主允准。”
日昼城主略一迟疑,终是冷然道:“可以? 本座要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黄泉路上切勿心生怨怼。”
樊飞道声多谢,举步走近木箱,低头凝视间朗声道:“图穷匕见? 真伪自知? 此时不醒? 更待何时?”
说罢但见樊飞提起右掌,波的一声打在“十三”额头上? 旁观众女正自暗暗皱眉? “十三”忽然身躯一震? 口中吐出一口浊气? 随后慢慢睁开眼睛!
这下着实让人始料未及,苗金燕正好站在左近,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花似锦和盛菊芬虽然不见箱中情形,但心里已经有所推断? 骇然之余双双变色。
“十三”起死回生,但多日沉睡箱中,再加上粒米未进? 身体虚弱之极? 浑浊目光朦朦胧胧? 喃喃自语道:“这是……哪里,是阴曹……地府吗?”
语声虽然十分微弱,但这时赤乌殿中静得落针可闻,所以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花似锦和盛菊芬总算回过神来,不约而同的顿首在地,娇躯抖如筛糠一般? 毕竟她们此番屡屡失察,后续肯定难逃重责。
日昼城主的脸色十分难看,冷厉的目光盯着樊飞,只听他温然道:“十三姑娘尽管放心,此地并非阴曹地府,而是你所属的日昼城。”
“十三”神志一清,兀自难以置信的道:“日昼城?怎么可能?”
樊飞扶着“十三”坐起身来,同时微笑道:“十三姑娘自己看看,便知在下没有骗你。”
“十三”勉强打起精神,定睛处蓦地面现惶恐,结结巴巴的道:“啊!——是……城主,奴婢……拜见城主。”
看到“十三”打算起身行礼,日昼城主沉哼一声道:“免了,你眼下太过虚弱,老实待着便是。”
“十三”兀自心下惴惴,日昼城主又向那红衣女童道:“去后面取一碗剩下的参汤,喂这粗婢服下。”
红衣女童听命而去,“十三”目光转动,看到不远处的漆雕涿,不禁关切的道:“你……没事吧?”
漆雕涿如今计谋得授,再无兴致虚与委蛇,闻言干笑道:“老夫当然没事,只是没想到你还没死。”
“十三”听出漆雕涿语气有异,登时为之一滞,此时只听樊飞轻叹道:“漆雕老贼对十三姑娘下手,只是在利用你罢了,这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十三”双目圆睁,难以置信的望向漆雕涿,只盼他能开口反驳。
无奈天不从人愿,但见漆雕涿眼皮一翻,难掩轻鄙的道:“不错,老夫是在利用你,你若不是日昼城的人,老夫都懒得多看你一眼。”
“十三”大大一滞,万没料到漆雕涿如此薄情,脑中一阵眩晕,险些倒头昏死过去。
众女见状无不义愤填膺,只是眼下形格势禁,没法当面发作而已。
樊飞面露怜悯之色,示意苏俊过来照顾“十三”。苏俊心中早已满怀疑问,但也不知怎地,他对樊飞总有一种没来由的信任,于是听命走上前去,搀住摇摇欲倒的“十三”,然后掌抵背心,缓缓将绵和的真气渡入她体内。
花似锦和盛菊芬眼见樊飞和苏俊都运功无碍,情知下在他们身上的禁制早已解除,如此一来两女失察之罪再加一等,满心惶惧之下,直是六神无主。
这时红衣女童捧着一只汤碗回来,苗金燕上前接过,举步来到木箱旁边,将碗中的参汤喂“十三”服下。
人参最能补充阳气,“十三”的精神立刻恢复不少,只是她心中满怀凄楚,低垂着头不发一语。
日昼城主神情凝肃,盯着樊飞道:“能够瞬间转易生死,你用的莫非是四空阴阳手?”
樊飞微颔首道:“城主果然见识广博,所言堪称一语中的。”
日昼城主冷哼一声道:“无须刻意阿谀奉承,身怀四空阴阳手这等绝技,你与当初创立夫子门的李漩煌有何关系?”
樊飞目中精芒闪动,不答反问道:“城主可否先回答在下,你与李夫子有何关系?”
日昼城主语声沉凛的道:“何必明知故问,你伪装击毙本座麾下部众,处心积虑来到本座面前,想必跟漆雕涿情形相同,早已猜出了本座的身份。”
樊飞微微一顿,终是点头道:“在下的确有所猜测,而且已得事实佐证,想必城主正是当年三相天的大豪,日中天之主——‘冠日先生’金延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