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国下班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算去看看老父亲。
他单位在西山路,和老城隔着一条渠河,刘建国从教育局出来,沿着渠河边走了不多远就上了河上的铁桥。
渠河是五十年代开凿的一条人工河,是宁城人民的饮用水源。
这些年宁城在环境保护和治理上面下了不少功夫,渠河两岸栽种树木花草,渠河也被隔离网围住,上面爬满蔷薇花和金银花。渠河岸边修建了供市民休闲散步的栈道,渠河两岸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早晨傍晚跑步散步遛弯的人都很多。
刘建国一个人沿着河边栈道往纺织厂方向走去。
纺织厂就在老城区的边上,和渠河就隔着一路公路。
刘建国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沿河的风景。时不时地和一些老人,放学的孩子擦肩而过。
如果李英还在的话,这个时候应该是两个人漫步,一起回去看望老人。
夫妻双双把家还。
可惜……
唉?
不想那么多了。
刘建国抛开这个念头,加快了步伐。
前面就是纺织厂的厂区西大门,也就是俗称的后门。
纺织厂的正门是东大门,在城区里面。
纺织厂曾经是宁城最大的国有企业,有好几千人,占地宽广,厂房林立,分生产区和生活区两大部分。
从东大门走到西大门都要用二十分钟。
刘建国穿过马路,走到纺织厂的西大门口,那烫金的厂名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门口站着两个保安,无所事事,看着马路上的车辆闲聊。
厂里面静悄悄的。树木高大显得森然。
不像以往,隔着多远就能听见轰隆隆的机器声,厂门口也是车辆不断地进进出出送货来,运货出。
而现在纺织厂已经搬迁到八公里以外的工业园区去了,这里已经空闲下来,等着房地产开发公司来进行改造。
宁城这些年发展挺快变化也挺大的,老城区的这些企业都陆陆续续搬迁出去了,纺织厂算是最后的一批了。
所有的工厂都搬出了老城区,一个远离工业污染,更加适合居家生活的新的宁城正在逐步的建成。
生活在这样的城市,环境是优美的,生活也是美好的。
刘建国不由得想起一句歌词: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看看西山公园方向的夕阳。
对啊,充满阳光,哪怕是夕阳也是最绚丽的。
刘建国走过纺织厂的西大门,宿舍区还在前面。
再往前走了差不多五百米米右转有一条街道,纺织厂宿舍的侧门就在这条街上。
宿舍正门跟厂区东大门在一个方向,走正门的话要绕到老城区去,刘建国从河对岸过来这个方向走侧门最方便。
刘建国在侧门旁边的超市买了两瓶酒,又买了一兜水果拎在手上进了侧门。
纺织厂的宿舍区也很大。
几十栋新旧不一的楼房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院落。
里面地形错综复杂,道路纵横交错,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
靠近侧门这边是最后几栋集资建房,现在也已经很旧了。
越往里走房子越久越陈旧。
跟现在新修建的那些小区比起来,这里显得古朴而幽深。
刘建国以前的家就在最里面那几栋。那是厂里最先修的红砖楼房,一套也就三十几个平方,厨房是阳台搭建的,卫生间在外面楼梯间,和隔壁一家一个。
这在那时候算是好的了。
还有条件更差的集体宿舍,厕所是共用的,一层楼就一个男厕一个女厕,经常上厕所像打仗一样。
不过这里对小时候的刘建国来说是乐园。
宿舍大,小孩子就多,一到放假的时候,满宿舍就看见孩子在跑,那些老太爷老太太要是坐在大榕树下乘凉聊天,就看见一会儿一群孩子呼啦啦跑过去,一会儿又看见另外一群孩子呼啦啦跑过来,爬树上房,折花捉虫,弄得鸡飞狗跳。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讨人嫌的熊孩子。
宿舍大院里玩腻了,就结伴跑到渠河边去玩。那时候渠河还没有被围上,有一架铁桥通往河对岸。
夏天到渠河里游泳的人很多,那些大一点的孩子就拿个轮胎扔河里,趴在上面学狗刨,学着学着就会了,还有的趴在轮胎上顺水漂流。据说最远的漂到过渠河的尽头,那里有一个小型的水电站,然后河水汇入江里。
刘建国是不敢漂这么远的,他最多从河这边游到对岸。
两岸还有大片的农田。
渠河对面就是农场。
那里又是孩子们的另外一个乐园。
果园里,农田里都可以待一整天,乐此不彼。
逮青蛙,抓蚱蜢,掰玉米,摘果子都是他们干过的
事情。
夏天的桃子梨子西瓜,秋天的花生,红橘,柚子,没少被他们祸祸。
曾经有跑得慢的被农场的员工抓到,送到宿舍里站了一溜,让各自的爹妈来领人,那天晚上,好多人家里都添了一道竹笋炒肉的菜,哈哈哈哈。
第二天有人一瘸一拐地出来,照样往河边跑,只是暂时不敢去农场了。
刘建国从来没有被抓住过,不是他跑得快,是他很有分寸,果子没熟的时候,他不会去碰,果子熟了,基本上也就点到为止,出手迅速摘两个就闪人,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一边慢慢品尝,一边欣赏其他人被捉拿的场面,谁叫你们心太大,这个也想要,那个也很好,贪心不足蛇吞象,不知不觉就误入果园深处,然后……哈哈,没有然后。
更多的时候,刘建国是在稻田里摸鱼,田里的鲫鱼大的有巴掌那么大,小的也有二指宽。
捉几条鱼用枝条从鱼鳃穿过拎着回去,拿给爹妈熬鱼汤或者做豆瓣鲫鱼,还能得到夸奖。看人家建国娃儿,就从来不给家里惹祸,还能抓鱼回来改善生活,你娃学着点。
胡伟就是那时候跟刘建国走得近的,两个人都是纺织厂的子弟,又在一个班,自然而然就经常在一起了。
还有就是捉螃蟹,螃蟹没有多少肉,不用拿回家,几个人就在岸边烤来吃,考得半生不熟,有盐莫味也吃得津津有味。
有一次胡伟还从家里拿了两节香肠出来,于是大家决定烤竹筒肉吃。
几个人在河边上砍了一根竹子,再分成节,把香肠胡乱切成片,又去地里拔了个萝卜和小葱,洗干净,萝卜切片,小葱切断,然后一片香肠一片萝卜一点葱花这样依次往竹筒里塞,塞得差不多了,就把萝卜叶子卷吧卷吧堵住竹筒口,然后开始挖一个土坑,把几根竹筒放坑里,然后在上面烧火。
要不了多久,竹筒肉就烤好了。
拿开堵口子的萝卜叶,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香肠就不说了,而萝卜吸取了香肠的盐味和油脂再加上小葱的清香各外多汁鲜嫩。
这绝对是刘建国吃过最好的竹筒烤肉。没有之一。
嘶……
想到这里刘建国嘴里不由得开始分泌唾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