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帝国的外藩院坐落于北城,距离华翠坊宋府大约隔着十几条街区,外藩院外面的安全事务,归属于北城兵马司负责,因此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呼延豹,也在澜沧人晚宴的被邀请名单。
宋子明赶过去时,恰巧看到呼延豹也在,两个人也算是彼此认识,相互拱手打着哈哈,在兵马司军兵的欢呼中走了进去。
这地方宋子明来过一次,还因此跟那只狮鹫打过一架,那只被痛揍过的狮鹫还记得他,表现出了十分畏惧的样子。
狼叔听到的小道消息,起码有部分是真实的,因此,在缩成一团低垂脑袋的狮鹫旁边,还有另外一只狮鹫存在,不停低吼着朝宋子明射来挑衅的目光。
上次曾经见到过的那个异兽师,就站在两只狮鹫旁边照看它们,看到宋子明往他那边望,赶紧躬身行礼,人却站在了狮鹫的前面,似乎生怕他再过去揍新来的那只。
外藩院实际上是一大片屋宇的统称,澜沧人住的这个院子很大,门口还有两个澜沧战士守护,见到宋子明就变了脸色,诚惶诚恐的行过礼后,有人匆匆返回屋子,等到宋子明和呼延豹登阶而上时,上次见到过的那位澜沧人官员,在澜沧人护卫的引领下迎了出来。
“宋大人,呼延大人,奥朗有理了……”
满头白发精神炯烁的澜沧人官员拱手行礼说。
奇怪,这个澜沧人官员,竟然不是邀请宋子明的那个纪庚。
他一边回礼,一边在心里想着,脸上还得堆出虚伪的笑容,说着格式化的虚伪客套话,跟着老头一起往里走。
屋子里已经来了很多大德官员,大多数都不是宋子明所能认识的,不过,即便是他不认识人家,但大家却都认识他,一个个跟相交多年的老友一样,微笑着跟他打着招呼,甚至是空位相邀。
在这些大德官员里,有一个人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宋子明寒暄,却一直在微笑看着他,还对身边的空桌指了指。
宋子明笑了,对跟前的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呼延豹点点头,举步朝外务司少管鸥陆泰这边走来,可还没有等他入座,就听到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宋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这声音听这很是陌生,而且发音生硬古怪,一听就给人以外族学舌的感觉,等到宋子明回头看过去,顿时就楞在了当场,过了一会才恍然大悟说。
“您,就是下柬的那位纪庚吧?”
在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面孔有些瘦削,可双眼却异常的明亮有神,站在那里就如松柏一样巍然挺立,曾经肃穆凛然的表情此时却是笑容满面,再不复当日于千里大荒泽中的煞气了。
这个纪庚,竟然是大荒泽澜沧人营地里,那个惊鸿一现的神射手。
鸥陆泰起身走过来,神色肃然的给宋子明介绍说。
“子明,不可无礼,这位乃是澜沧雍王,是以澜沧帝国圣王特使的身份,来与我们帝国缔结和平盟约的……”
宋子明大吃一惊,赶紧重新见礼,嘴里说。
“大德摧锋卫指挥使宋然,拜见雍王殿下!”
他嘴里说着拜见,可人还没能拜下去,手臂就被澜沧雍王纪庚给扶住了,老家伙的手臂很有力气,否则也不可能开得那宝弓山枭,宋子明自然也不可能跟他矫情,借力就势站了起来,嘴里低声歉然说。
“上次,宋然初入军伍,什么事情都不懂,不知道您的身份,得罪之处还……”
纪庚笑了,极其大气的一摆手说道。
“上次咱是敌对状态,杀敌无所不用其极,此事无可指摘。只是,帝国之争非比庶民私怨,故今日之敌,或可为明日之友,这其中所能够造成影响的因素,乃是帝国万民的公利,你我之间那点儿仇怨,与之相比不值一提……”
宋子明肃然,再次拱手。
纪庚也拱手回礼,哈哈大笑着说。
“宋将军之勇猛,纪庚深有体会,来日里能与将军共事,幸甚至哉!”
觥筹交错,玉壶光转,畅饮至深夜时分。
回到家中,那盏似乎永不会熄灭的房灯,依旧亮着,让寒夜一下子就变的温暖起来。
很快,鸥绫说的帝国重托,以及纪庚暗示过的共事之谜,在来自于玉琼宫的一封圣旨里被揭开了。
前来宣旨的盛辛霖笑眯眯的,把手中圣旨交给宋子明,对一脸惊愕的他说。
“恭喜宋大人,这一次您可是要出使澜沧为帝国扬威异域了!”
宋子明懵里吧唧的结果圣旨,无论如何就是想不明白,自己一个小小的摧锋卫指挥使,怎么就转眼间变成了帝国出访澜沧使团副使了。
更为奇怪的是,玉琼宫将作监少监霸夏的名字,竟然也出现在了使团成员名单,最最让宋子明无法理解的,是随同使团出访的军兵人数——整整两千摧锋卫虎贲。
回到家中后,宋子明把这件事先偷偷告诉了追月,并把自己心里的疑惑讲给她听,得知宋子明要出使澜沧,追月顿时就愁上眉头,那里还有心思想太多,满脑子净剩下独守空房的凄冷和孤寂了。
追月的情绪很快被老太太发现了,以为是因为宋子明的原因,立即就把他叫东院狠狠训斥了一顿,还警告他说,不要一门心思都用到军营里,要抽空多回家陪陪媳妇,最重要是家里冷清,要有些小孩子闹腾才可以……
追月听到宋子明说,被老太太叫过去训斥了,脸上总算是有了点儿笑意,拖着他钻到房子里面,悄声说。
“要不,我假扮你的亲兵,跟你一起去出使澜沧帝国算了……”
宋子明苦笑,同时心里也充满着对追月的愧疚和怜惜,这个荒泽小女匪,整个身心都系在了自己的身上,突然听说要分开几十日不得相见,那种恐惧和彷徨心理他是可以感受到的。
只是,此地可非天水城,家里面还有几个老人需要人照顾,又岂是可以拍手离开的,他这里沉默了一会儿,追月立即就明白了自己想法的幼稚,突然扑身上来紧紧抱着了宋子明,把头埋到他的怀里流其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