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山募兵处外，聚集的何止是千人，卿相如骑着马，根本就挤不进去，只能站在外圈儿观望，听身边有人嚷嚷着说。

“快回去禀报老爷，那人这似乎是想借机赶咱家少爷出营哩……”

他侧头瞥了一眼，说话的是一个凶恶壮汉，一脸的焦躁，却不知道是哪家武师，听这话意似乎他家少爷，就是第一批进摧锋卫的新兵呢。

还没等他跟那人搭话，就听身后突然有哗然传来，回头看去，原来却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了。

马蹄隆隆，这些很穿褐色军袍的军兵，来了大约有百十人，领头的是个身形魁梧的老头，卿相如认得此人，正是西成兵马司指挥使苳燃。

待到近前时，西成兵马司指挥使苳燃也把卿相如给认了出来，催马过来苦笑着说。

“卿大人，您们摧锋卫宋指挥使大人，还真是，真是……”

他心里想说的是真能折腾，可这种话若是说出口，很可能会传到宋子明耳朵里，天知道这位惹不得会做何想，指不定会寻自己麻烦。

他正寻思咋形容恰当呢，就听卿相如低声说。

“真是，招人喜欢！”

“对，真是招人喜欢，这样的募兵盛况，可真是苳某生平仅见呀！”

说完这些话，苳燃挥手让兵马司军兵过去维持秩序，一边跟卿相如并马一处，看着闹哄哄的募兵处说。

“只是，若因拥挤而酿出乱子就不好了！”

卿相如侧头看看他，笑着低声说。

“这样的场面，事前谁能想到？我也是听到下面人禀报，这才急匆匆过来查看的，衙门里宋大人已经下令，要提高招募兵员的身体条件，相信如此措施或可抵消些应募热情，明天这里的情况便可趋缓……”

苳燃抬头看看天色，点着头跟卿相如说。

“但愿如此吧！”

话刚说道这里，就听远处摧锋卫营门处一阵大哗，有银甲骑兵从中冲将出来，厉声喝令前来应募兵士的人员，驱赶着他们在募兵处外列队，并搬来了一大堆沉重的战锤丢到队伍前面，一个面目狰狞的军将咆哮着吼道。

“此乃摧锋卫标配武器战锤，凡有可单臂舞动者来这边待选，若是连这战锤都耍不动，那便趁早自行离开，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卿相如认得那人是摧锋卫东卫军大军司刀疤脸，赶紧低声跟苳燃说。

“那是宋大人的虎贲猛将，咱赶紧过去看看……”

五城兵马司的人拥着他们往前挤，就听到前面人群里欢呼声震天，有些人得意洋洋的走到募兵处傲然而立，有些人则垂头丧气的颓然离开。

他们这一大群人往前挤，自然是引的旁边众人瞩目，刀疤脸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等看清楚了是指挥佥事卿相如后，赶紧让手下军士过来接他们过去，来人战马所到之处，再拥挤的地方也会自动分开让出条道路来。

苳燃看的心惊，忍不住在卿相如旁边低声赞叹说。

“摧锋卫，宋无敌的手下虎贲，果然是名不虚传呀！”

待他们走出人群，刀疤脸催马过来拜见，苳燃则看着那些重武器震惊的问刀疤脸说。

“刀军司，敢问你这甄选战锤重有几何？”

刀疤脸看向苳燃，并不认识问话这位大人是谁，旁边的卿相如则给他介绍说。

“刀军司，这位是咱们西成兵马司的指挥使苳大人……”

刀疤脸赶紧上前重新见礼，苳燃却是不敢托大，赶紧上前相扶，笑着对他说。

“请勿多礼，若论统兵人数的话，咱俩手下军士却是相差不多的，可若以选拔严苛，军士健硕而论，我们西成兵马司可就相形见绌了……”

刀疤脸赶紧摆手，嘴里说。

“苳大人说笑了，我这也是见募兵处这边太乱，迫不得已才出来行的权宜之策，刚刚听大人您问起战锤之重，刀疤脸不敢隐瞒大人，这些武器都是当日在天水城，为迎击澜沧人具甲重骑而特别寻来的，均重大约不足五十斤，当日在我们第九军团里，也没多少人能真正耍的开……”

他们说话间，应募的人群里再次发出震天的欢呼，那是又有几人成功挥动了战锤，虽然看上去显得笨拙而生涩，可还是表现出了成为猛士的潜力。

刀疤脸也在看着那些人，手指其中一个对旁边军士说。

“去！跟募兵处的兄弟说一下，那小子不用其他测试了，可直接进咱摧锋卫，我相信他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合格猛士的……”

苳燃和卿相如有点奇怪，刚才看到的这批应试者里，刀疤脸所说的那个并非是表现最好的，也只能勉强算是能挥动战锤而已，比他表现优异的还有几个，却不知道刀疤脸为何单单看中了那个小子。

苳燃不好开口询问，这些东西毕竟都是人家摧锋卫的内务，可偏偏心里还特想知道原因，便冲旁边的卿相如拼命眨眼，让这位摧锋卫的佥事大人很无奈，只好笑着问刀疤脸说。

“刀军司，我看刚才，你选那人并不是表现最优异者，却是为何……”

苳燃的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刀疤脸，听到了卿相如的询问，便笑着开口说。

“此事说来也没啥稀奇的，实在是仗打的多了，心里明白一个道理，战阵搏杀、体能、技艺、力量都很重要，但即便是具备此上三者的军士，真正与敌搏命时却也常常一触即死，原因无他，唯丧胆尔！”

他这话说的极是淡然，可却让苳燃和卿相如心中震动，立即就肃然起来。

“平素里有很多军士，各项技能都表现的非常出色，可一旦真正到了战场之上，被奔腾如雷的蹄声，惊天动地的呐喊，狰狞恐怖的强敌，凄厉异常的惨嚎所惊扰，平常十分的力气却是连三分都难以使出来了，有些甚至于是痴痴呆呆如丧魂魄，眼睁睁看着刀斧加身都不知道躲避了，反观那些从战场上熬活下来的军士，平日表现并不一定突出，但却都具备一种特性——那就是狠，越是到了危急时刻，越是能疯狂起来，悍不畏死反倒是不容易死去……”

苳燃肃然动容，拱手说。

“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