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明走进去,到少司命身前站定,倾过身体低声对她说。
“叫上你们的人,现在就搬到我家去住,我会派一小队精兵给你调遣,如果城内有变,你就带着大家逃命去吧!”
少司命听宋子明如此说,面色顿时就严肃起来,对身后隐藏的惜花点了点头,问宋子明说。
“你呢?为何要把你自己的职责,推给我来管?”
宋子明看了少司命一眼,低声说。
“没时间解释了,我得立即离开……”
他说走,这便转身就走,少司命刚要再问点什么,却见大荒泽里跟随宋子明一起,那个叫孟舆的人,走过来低声说。
“不要多问了,门外有我们军团的兵士等候,会保证你们夜行不被盘查……”
离开丽香街后,宋子明又带人赶到秋塘街宋宅,宋栖山听说自己这个侄子来访,立即就知道城内可能有大事发生了,面露惊恐的拉着宋子明进屋,就听侄子说让自己连夜搬到城西去住。
宋栖山年轻时也跟随商队到过些地方,虽然骨子里有着商人怕事的本能,可见识却也不缺,知道侄子深夜前来必定事情紧急,当即也就没再多问,嘱咐老管家守好宅子,自己带着夫人和两个孪生姐妹,驱车随宋子明前往城西。
少司命那边应该是先到了,追月却不能从她那里获得具体消息,只好带着小夕在府门外焦急的张望,已经猜到宋子明可能是去秋塘街接三叔一家人了。
是以,宋子明刚跳下马,就被追月一把扯住了衣袖,低声急问到。
“你不是去拓家赴宴去了吗?现在突然让大家都来咱这里,可是惹出什么祸事来了?”
宋子明哭笑不得,赶紧低声对她说。
“不要乱猜了,是我要领军出外作战,现在让大家都在一起,是为预防万一城破,兵荒马乱的让大家走散……”
追月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宋子明说的城破两字让她恐惧,手指抓的愈发紧,惊慌的说。
“此城若破,你更该守护亲友,为何要出城为战……”
宋子明回头看到宋栖山已经走下车了,就赶紧对追月说。
“我出城突围,要在外面整军侧应城防,为的就是消除城破危险,此事关系数十万黎民百姓生死安危,已容不得我拒绝推脱了,你在城内要照顾好三叔、三婶以及两位妹妹,真若是到了城破之际,府台大人必定会下令焚城,命全城军兵出城跟澜沧人决死一战,你便要带着他们跟少司命一起,往西……”
马蹄声碎,有数骑打马而来,狼叔急让人接宋栖山一众入府,宋子明则转身面向来骑,沉声喝问道。
“何人胆敢深夜纵马……”
那几骑猛力收缰,也不待战马停稳,便跳下马来踉跄了几步,大声喊道。
“府台大人命宋军司立即前往府衙参加军议……”
追月闻言双面一红,哽咽道。
“你……”
宋子明却是笑了,伸手帮她抚了抚额前乱发,柔声问道。
“你这个宋家的小媳妇,可知道咱家所在吗?”
追月楞了一下,低声说。
“清云城,宋子明家,只要不惧开口询问,总是能找到的!”
“那便好!出城一路往西走,大伯大母若是见到你,还不知道会喜欢成什么样子呢!”
追月泪如雨下,被宋子明轻拥入怀,就听他在耳边低语说。
“城内若是有变,军团那边的王焕便会赶来,他手下有稽查处的人手,是我安排保护大家安全的隐藏力量,莫让他人知晓!”
追月擦去脸上泪水,神色逐渐变的坚毅起来,对宋子明说。
“去吧!倘若此城注定要毁灭,那我便去清云城家里等你回来!”
宋栖山就在门内朝外张望,看到宋子明似乎要离开,顿时忍不住出声喊道。
“子明,你……”
追月却是走了回去,笑着对宋栖山说。
“三叔勿忧,他是个当兵的,总得听上官的调遣,无甚大事,大家都回府内去吧!”
宋子明回头摆手,打马前行,夜更寒,风更烈。
天水城府衙大堂,宋子明裹着一身寒霜走了进来,逼得堂上烛光摇曳,府台大人普及恩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开口问道。
“宋子明,我只问你,若派你出城去半坡店收拢溃兵,遇到靖远、威远、镇远三军指挥使,欲以官阶之威夺你军权,你当如何以对?”
宋子明抱拳行礼,肃声说道。
“宋然将以战备统筹专职不隶属于军职拒之……”
“若对方强收军权,你又当如何应对?”
宋子明眼中厉芒一闪,直视普及恩说。
“府台大人明鉴,战备统筹事宜关系我天水城,上下数十万黎民百姓的生命安全,倘若有人胆敢破坏此战备统筹,我将视其为敌方内应,必斩之!”
“好胆!”
普及恩赞道,又转头看向壬云享和拓翰,见这两位指挥使都点头,便严肃的对宋子明说。
“宋子明,放手去做,可行我授你的便宜行事之权,万事有我来给你承担,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咱们天水城不保,你必须全力护翼咱城内逃亡百姓的安全……”
第九军团营区内,宋子明赶到后便下令开始生火做饭,四野漆黑星光晦暗,噼啪的火把燃烧声响成一片,让校场上站立的军兵更显肃然。
宋子明挺立风中,声音低沉有力,对这些即将出城突围的将士们说。
“吃饱饭,每人携三日之粮,天亮后,以我为锋锐,我们将撕开澜沧人的拦截,突围出去寻找援兵来解天水城之围,我们之中,或许有些兄弟会死在突围的路上,还有一些兄弟,或许会死在大军反击澜沧人的冲锋道路上,可那又怎样?人终究都有一死,与其痛苦悲凉的病死床榻,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战死沙场,让名字能够享有先烈一般的荣光……”
天水城北门,天色尚未见亮,便有军兵被命令过来搬挪堵城门的沙石,有小旗在侧监督,严令任何人都不得发出声响。
一个个口中衔枚的军兵,相互间擦身而过时,都会借着火光交换眼神,也都能够大约猜出来,这可能是有队伍要出城作战去了……
此时此势,有胆子,有本事,出城跟澜沧人大军打的,或许也只有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