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浣好不容易把女人劝住,轻声道:“姐姐,有什么让我俩帮忙的?”
但这时陆恒忽然打断她:“且慢。此事为何不找你们羌族的长老帮忙,反而求助于我们?”
赵浣怒目而视:“姓陆的,你……”
那女人说道:“赵小姐,你别发火儿,是我不对。因为……因为那魔王须本是羌族的禁药!”
赵浣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道:“我们羌族只有在祭祀时为了与羊神沟通,才会使用些许‘魔王须’来进入混沌的境界。但此药毒害极大,平时擅用者鞭刑五十。但我丈夫为了战胜这位陆爷,却不惜花重金向别人购买……”
赵浣道:“这药竟能买到?”
“嗯。”女人点点头“其实‘魔王须’就生长克鲁克湖畔,采摘并不困难,只是旁边多生有狼虫虎豹,因此产量极低。
卖药的那些人来自西域,常于虎狼为伍,因此不怕它们。那些胡人不仅兜售禁药,更有解药。我本想出城去买,但目前全县上下盘查极严,因此向二位求助!”
赵浣沉思片刻,对陆恒道:“我觉得这些卖药之人倒可以好好查一查。”
“为什么?”
“你看,是这样……”赵浣脑中,一个想法如闪光的细线般越来越清晰。“既然羌人需要‘魔王须’来祭祀,那血羌也同样需要。但羊头鬼只有一人,不可能孤身犯险亲自去采摘。所以他会和姜洛采取一样的办法。”
“你是说……”
“不错,他也会去买!”赵浣大声道。
陆恒微笑着点点头:“只要我们能问出买主的信息,便能查到羊头鬼是何人。”
赵浣笑道:“正是此意!”可她的笑容却忽然凝住了:“像这种出售禁药的组织一般都防护森严,只怕咱们难以闯进去。若问不出买主名字,只怕会功亏一篑。”
陆恒笑道:“谁说咱们一定要闯?和他们做回生意不行吗?”
赵浣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你是要……”两人同时说道:“黑吃黑!”
一旁的女人虽是羌人,也明白黑吃黑什么意思,自告奋勇道:“妾身愿为两位引见。只求将功补过,事后赐些解药来救我丈夫!”
赵浣道:“这是自然。那些药贩子在哪?”
女人道:“在县外青坝山中。”
赵浣一拍大腿:“好,今天我和陆大爷就教教这些人什么叫黑吃黑!”
三人出门后各乘马匹,赶奔青坝山。
闲话少叙,来到山中一处密林后,女人模仿着黄莺鸟叫了几声,树上忽然现出十余名喽啰,弯弓搭箭对着他们。
为首一人道:“这位姜夫人是熟客,不得无礼。可这二位是谁还请报上名号来!”
赵浣大喇喇的道:“我姓赵名浣,乃是县令赵煊的亲妹……”
首领勃然变色,大呼道:“有爪子!”
树丛中一下又跳出二三十人,不由分说便要开弓放箭。
赵浣却道:“且慢!我却不是来抓人的,而是来做生意的。怎么,我的银子是假的还是它烫手?”
头目疑道:“你?做生意?”
赵浣道:“正是。我跟你们讲,若是靠上我这大买家,你们不仅不用为生计发愁,甚至还可以洗白成正经商人。这么好的条件不考虑一下,未免有些可惜吧?”
她深知牛皮越大越结实的道理,是以放开胆子满嘴胡说,倒也把这小头目唬的一愣一愣。
他将信将疑的看了看赵浣,招呼来一名小卒,打发他去请示首领。
片刻后,喽啰回来,对他耳语几句。这头目点点头,换上一副笑脸道:“三位,多有得罪,里边请。”但刚一跨进去便有几人过来收了陆恒的武器,并拿出麻袋给他们套上。
三人跌跌撞撞,拐弯抹角,走不多时忽的眼前一亮,已是身在一座大殿中。
堂上高悬牌匾,写的乃是“分金厅”三个大字。左右两排的椅子上共坐有十七八人,为首一人发色微黄,满面虬髯,正是个西域来客。
他眼珠转了转,突然大喝道:“两个奸细竟敢在此造次,给我拿下了!”
这把戏骗骗旁人还行,拿来骗赵浣和陆恒却是白饶。
赵浣一撇嘴道:“我说这位首领,买卖你是做还是不做?若不做,赵某可要告辞了。”
这首领名叫花不思,本是卖药材的,也不懂怎么当土匪。心想还是赚钱要紧,不妨听听说的什么,便道:“好,我花不思便给你这女娃子一炷香时间,若是说得我不满意,立刻将你拖出去砍了!”
赵浣一瞪眼:“你敢?动我一根毫毛,让你山寨鸡犬不留!”说话时霸气外露,一览无遗。
花不思心想此人说话怎么这么横,莫不是悄悄带了兵来不成?
但只有赵浣知道有陆恒在一旁撑腰,底气自然就足了。
花不思想了想,还是以和为贵的好,赔笑道:“几句玩笑话,二位不会当真吧?看座!”
赵浣一摆手:“不必了,你的椅子太粗陋,我坐不惯,站着说就行。花掌柜是吧?我开门见山了,‘魔王须’那味药你还有没有?”
一说到生意,便是花不思的强项了。
他笑了笑:“有怎样,没有怎样?”
赵浣一皱眉:“绕弯子,不实在。要不然我怎么不爱和你们胡人做生意呢?”
花不思道:“小姐,问明客人的意图,是我们胡商的规矩。再者说这毕竟是犯法的东西,在下谨慎一些也可以理解吧?”
赵浣点点头:“好,我这么说吧,你们要走大运了。”
花不思身子微微往前倾,问道:“此话怎讲?”
赵浣一指陆恒:“这位陆爷是在锦官城做大买卖的,觉得你们这药劲头儿足,想买一些回去。若是销得好,以后便源源不断的采买。懂了吗?”
花不思问道:“却不知阁下需要多少?”
赵浣抢着道:“先来一大车吧。”
花不思一惊:“一大车?就是把克鲁克湖翻过来也没有那么多!”
赵浣挠挠头:“那可难办得很了。这样的话勉强装半车吧!”
花不思苦笑道:“敢问你们开的是什么买卖?那这猛药炒菜吃么?半车也没有,数年积攒加在一起,不过十来斤的量。”
赵浣哼了一声,对陆恒抱拳道:“陆爷,看来他们店小,迎不起您这大财神。咱们走吧。”
陆恒微笑着点点头。
花不思乃是商人,岂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大的买卖溜走?伸手道:“二位留步!”
赵浣心中偷笑道:鱼儿上钩了。脸上却做出不耐烦的表情:“还有什么事?”
花不思狠狠一跺脚道:“二位,你们既然如此有实力,花某便也开诚布公:目前我这儿只得十余斤药草不假,但明日我便着人去克鲁克湖旁采摘,就算把地皮刮干净了也再凑十斤之数奉上。
这位陆大爷,您把药材买回去先试试行情,要是生意不错,我宁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开垦林地,种植此药。一年少说也能有五十斤的产量。
但这已是最大限度,若还是不够用我也没办法了。”
赵浣暗暗好笑,却嘬着牙花子道:“陆爷,要不您先试试?”
陆恒点头:“试试。”
赵浣道:“那就这么着。让你的人干活去吧。”
花不思却道:“慢着,咱们还有件事没聊呢。”
陆恒忽然道:“不用聊。”说罢从腰间摸出块五两重的足金,抬手甩给花不思。
花不思一皱眉:“陆爷,您这就有点小瞧我了。这‘魔王须’乃是羌人祭祀专用之物,我也是冒着偌大的风险给您办事,五两金子未免……”
“这是定金,只百取一。”陆恒打断道。“货物备齐后,付给你剩余的四百九十五两黄金。你这草药再贵重,不见得贵得过金子吧?”
花不思一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脑子里嗡嗡作响,就差管陆恒叫爷爷了。
赵浣也略微有些吃惊。虽然陆恒看上去就很阔气,但没成想他居然是这么个阔法儿,不免令人咂舌。
但此刻花不思心情激动,正是打探买主的绝佳时机,赵浣岂能错过。她踱步走到花不思身边,低声道:“花老兄可知这位陆爷是何人?”
花不思迷迷糊糊的摇摇头。
赵浣灵机一动,煞有介事的道:“这么和你说吧:他姓陆,当今宗主也姓陆……”
花不思大惊:“莫非是宗亲不成?”
赵浣严肃的点了点头。
花不思浑身热汗直流,失声道:“我……我花某这是遇上贵人了呀!”
赵浣道:“正是这话。所以抱住他这棵大树,你还怕以后没有荫庇?当好了差,以后出将入相那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有一点,你可需要谨记:陆爷卖东西想来喜欢专卖,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你可要记好了,万不可再卖给旁人!”
花不思点头如捣蒜:“这个自然,花某就是想卖也没货不是!”
赵浣道:“还有一节,你这药材以前卖给过何人?赶快将那账册拿来,陆爷要过一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