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姐姐已经死了,你不能这么做!”
重香拼命的拉着的弟弟,想要将斧头拖离蓝念念的坟头。
只是她到底是一名女子,哪里能有弟弟的力量足够,斧头站着身子,两脚踩在地上,手不用动,重香拖着就吃力,姐弟俩在蓝念念的坟头僵持。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谷口突然传来动静,只是眨眼之间,山谷的前后两条道路,就有无数的人影在一步步的靠近,他们的手里端着长枪,枪口对准的坟前的姐弟。
重香看见光裕堂的队伍,看见了领头之人光裕堂护卫队的副队长老八。
重香顿时热泪盈眶,心里一片酸涩,再也顾不得拉扯,双手停了下来,改在弟弟的身上撕扯,在斧头的身上和手臂上留下一道道的淤痕。
“疯子,疯子,你是个疯子,啊啊……”
重香嚎啕大哭,张开嘴,对着天空长嚎,手里疯狂的撕着,撕打着弟弟,泪流满面,眨眼就汇集成两行,伤心至极。
只是在看到老八和护卫队的一瞬之间,重香的心里就明白,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晓得光裕堂的队伍为什么会过来,又为什么会拿枪指着她们姐弟,她的心里万念俱灰。
重香恨不得把弟弟撕成碎片,然而伤过,哭过,痛过,重香又赶紧的推搡着斧头,让他赶紧的离开。
“快走,你快走!”
“再也不要回来!”
“走啊,快走啊,啊啊啊……。”
重香张开嘴巴,不停的哭嚎,泪涕齐流,又悔又恨,又是心痛,一心希望斧头能够离开这里。
然而斧头气急交加,怒火攻心,满腔心思都在坟堆上,他的心里已经疯狂,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姐姐已经离世,恨不得马上见到蓝念念,哪里还能注意到周围的这些变化?
他充耳不闻,看到二姐又哭又嚎,又是撕咬,然后又推搡着他,斧头气急之下,一把就将重香推离了身边,直接将二姐推后几步,推倒在地上。
“别阻着我,我要见到姐姐。”
“她没有死,她肯定没有死,你们在骗我,都在骗我!”
斧头怒极,然而说着说话,随着双手的泥土和鲜血越来越多,他忍不住的哭了,其实他早已经相信大姐蓝念念已经去世,只是心里不愿意去面对。
“快走,你快走,别在这呆在下去,再不走你就没命了,啊啊……”重香嘢开大嘴,不停的哭嚎,希望弟弟能够离开,趁着光裕堂的队伍还没有完全合围,斧头能够从两侧树林里逃出去。
她们是地地道道的山里人家,不是光裕堂和仙霞贯那些经常在平地上奔跑的护卫队员可以相比。
然而斧头根本不顾。
“啊啊……”
他嚎啕大哭,泪流满面,只是双手依旧在刨着,脑袋逐渐变的清明,双手有了痛感,也渐渐的发现了前来的老八和光裕堂的护卫队员,看到了几十杆长枪,他们就停在姐弟俩的周围,离着还不到二十步远,团团把她们围住。
农历五月的夏天,穿着的是短衣袖,重香被弟弟推过,膝盖和脚祼在地面上擦过,腿上全是鲜血,痛得龇牙咧嘴,火辣辣的痛。
焦心如焚,然而却无能为力,看到老八带着的队伍合围,重香彻底的失望,心如死寂。
“为什么,为什么?”
“啊啊……”
重香捶胸顿足,心里喘不过气来,嘴里不停的问着,她跌坐在地上,双手不停拍打着地面,转眼之间,手上就传来一阵阵疼痛,渐渐的麻木。
“为什么当不把饿死,我和姐姐没吃没穿,含辛茹苦的把养大,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了这样,你怎么对得到我,对得住姐姐,你良心被狗吃了?”
“啊啊……,为什么你要开枪,为什么要打死管清心?大少爷对你不薄,你更是吃了几年光裕堂的米饭,从一根豆芽变成了男人,你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来,他们怎么就会养了你这么一条白眼狼?”
“你这是要害大少爷,想要他的命根子?更害死了你自己!啊啊……”
“啊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姐姐临死的时候,还安排我,要我带着你到仙霞贯去娶妻生子,没想到转眼你就做出这样畜生不如的事情,你让我怎么向姐姐交代,怎么对得住大少爷,怎么有脸去见他?”
“啊啊……”
重香嘴里不停的哭的,脸上全是泪水,鼻涕不停的流,不停的质问着自己的兄弟,肝肠寸断。
看着斧头依旧在刨着坟头,双手是血,重香不忍再看,心里痛得不得了,忍不住的又提醒着自己的兄弟。道:
“别翻了,姐姐真的已经死了,是我和清娘子抬着怒上的轿子,大少爷派人把她送回来的,我和叔叔婶婶一起埋下去的,岂能会骗你?你别打搅姐姐的安宁,小心她做鬼也不放过你!”
“啊啊……”
但是不管重香怎么劝说,斧头就是不听。
他虽然已经清醒,但是依旧想要看到姐姐,看见蓝念念的最后一面。
就如重香嘴里所言,他从小到大就是两位姐姐养着他,蓝念念是大姐,但是更是如父如母,斧头对这蓝念念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感情,远不是二姐重香可以比拟。
看着光裕堂的队伍围而不聚,远远的站着,他的双手不停,努力的刨着,翻着面前的坟堆,听到重香质问自己,斧头头也不回,张口便说道:“我没想过对大少爷不利,更没想过害他,光裕堂的白米饭也没有养出白眼狼,我就是一个好人,从来都是一个好人!”。
“朱学休是我的姐夫,他一直是我的姐夫,我打小就认他。……不管他做过什么,他都是我的姐夫,我不会想着去对付他,我连老师卖了,送给了光裕堂,你还想我要怎么样?难道把心肝子掏出来送给他吗?”
“如果他想要,那就来拿吧,我不反对!”
斧头大喊大叫,嘴里不停的反驳,反问着重香。
他高声对着重午说道:“管清心算是个什么东西,那就是一个扫把星,刚进门婚还没有结完,大少爷他阿公就死了;结过婚,仙霞贯就是大旱,连续两灾害,全乡死了几百人,许多人都饿死了;紧接着日(和谐)本人进了仙霞贯,高田村打一仗,仙霞贯的男人死了一半,还能有比她更倒霉的不?”
“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小六哥没了,又死了不少人,朱学休的脚也伤了,在家里养了几个月。他要是娶了我姐姐,肯定不会这样!”
“我姐姐多好,什么都会做,朱学休穿的衣裳、鞋垫,都是我姐姐做的,姐姐做的饭大少爷也爱吃,他凭什么不娶?就凭管清心长的漂亮么,我姐姐比她更标致,山歌也唱的好!”
“呜呜……”
斧头不停的质问重香,自说自道,又像是在质问朱学休,只是朱学休并不在现场。
他不停的哭,不停的流泪,毕竟只是一个只有十八虚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的内心早已经崩溃。
他说道:“既然管清心不好,大少爷又不想离婚,我把她打死了有什么不好,这样他就可以娶我姐姐,对我姐姐好,对他也好,为什么我就没有做对,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理解?”
“唔唔……,你说说,是不是我做错了,为什么你不说,为什么你们都这样认为,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我。”
斧头泪流满面,问着二姐,重香更是哭的不成样子,不停的抽噎。
听到弟弟这样问她,重香不停的摇头,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没有教会你,从小到大你就跟在我身边,但是我没有教会你。”
“这些都是我的错,呜呜……”
重香悔不当初,不停的摇头,看着兄弟的眼神全是痛惜,只是嘴里却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接着又数落着兄弟,告诉他道:“斧头你错了,你真的错了!”
“光裕堂那是什么样的门户?大少爷又是何等的人物?他怎么会听你的,娶姐姐为妻,如果可以,他早就娶了。不管管清心有如何的不是,是不是扫把星,那也不是你可以指责的,更不能去害她。”
“大少爷娶妻,可以是瘸子、瞎子,可以是半身不遂,甚至可以不是活人,但是他不能娶一个土匪的老婆当妻子,就算他同意仙霞贯也不会同意,仙霞贯同意光裕堂也不愿意!”
“呜呜……,你错了,斧头你做错了,仙霞贯现在要拿你填命,大少爷就是想救你也救你不了,啊啊……”
“啊啊……”
重香伤心的解释着,先是嘤嘤的哭泣,只是越说越伤心,最后变成嚎啕大哭,再一次张大了嘴巴,摇着头对着苍天长啸。
看到二姐伤心成这般模样,斧头终于是知道自己错了,或许他就已经知道,只是不想去承受,听到朱学休也救不了他,他忍不住的热泪盈眶。
看着重香哭成这样,他忍不住的想去安慰,然而举起手,就看到自己的双手沾满泥土,泥土尽是血腥。
他不由得的一阵难过,在血腥里,他仿佛看到了管清心的冤魂,看到了蓝念念的面容,看到了重香的伤心,还有朱学休的失望。
他忍不住的举起手,在身上擦拭,想要手里的泥土擦掉,擦掉手上的血腥。
“啊啊……,朱学休,我恨你!”
“啊啊……”
斧头嚎啕大哭,对着天空长啸,哭声不停,泪水再一次打湿了他的脸面,脸上尽是泪光,一片狼藉
他目光呆滞,眼睁睁的看着四周,看着姐姐重香,看过老八,看过围着他的所有人,最后看过了山谷中的新坟、旧坟,以及天地中的景色……目光慢慢地变的温柔,不再有之前的疯狂。
然而就在此时,斧头趁人不备,快速的掏出腰里的枪支,就是当初他会朱学休讨要的那支驳壳枪,对着自己的额头迅速扣动了扳机。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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