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鸡公岭,不用一里的路程就是仙霞墟,就是紫溪河,仙霞墟就在紫溪河岸边。
仙霞墟逢单日赶集,今天正是仙霞墟赶集的日子,又是五月初五端午节。因此,墟市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看到有赛龙舟的队伍过来,乡亲们纷纷避让,散至两旁。
“咚锵……”
“咚锵……,嘁咚锵……”
“咚锵咚锵嘁咚锵!”
“咣……!”
锣鼓连天响,自然是引人注目。服装统一的参加赛龙舟的后生们,更是引得无数乡民驻足留步,围观他们,指指点点。
“这都是光裕堂的后生吧……”
某个中年表嫂自言自语,表情疑惑,她的身边根本没同伴,不过嘴里说着,眼睛就亮了起来。
“好俊啊!”
话刚完,人就开始往前挤。
挤挤,再挤挤,表嫂来来是往退后,想要让道的,结果发现自己离得太远了,于是向前挤,生怕就错过了自己的未来女婿。
嗯嗯,就是这样,哪怕是家里的女儿前不久才刚刚换下开裆裤。
然而
表嫂刚刚挤几下,就挤不动了,前面根本没空隙,此时身后传来了的妹子的说话声。
“那是大少爷,大少爷,……他今年成年了!”
“大少爷,我在这里!”
有了发现,妹子的声音立马从惊叫变成了尖叫,情不自禁的挥手。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妥,赶紧蒙着脸,生怕有人看见。只是她的手指到底张的开了些,明亮的眼睛在缝隙里咕噜咕噜的打转。
转了几圈,发现周边没有人注意自己后,妹子这才把手掌从脸上挪开,满脸都是桃花。
发现牛车上的朱学休后,许多人开始往前冲,挡都挡不住,根本没出力,表嫂就发现自被挤到了牛车面前,许多妹子围着牛车在说话。
“大少爷,你好俊啊!”
“嗯,大少爷,你好俊!”
山村的客家姑娘什么时候都豪放、大胆,毫不掩饰表达着自己的喜欢。
说话间,就有妹子把头发上别着的石榴花取下,纤纤素手拿着,递到牛车面前。
“大少爷,送朵花给你,恭祝你长大人!”
话刚出口,马上就有人附和。“对对对,我的也送你。”
见样学样。一会儿时间,街上全是说要送花的大姑娘、小妹子。
“大少爷,我的也送你!”
“我也送朵花给你!”
说话间,就牛车两旁伸出来的手上几乎全部都拿着花,更有的人直接从人群里抛了上来。
朱学休早就乐得见牙口不见缝,心里开了心。看到花来,赶紧伸出手去接,然而还没接到手,就被身旁的同伴抢了去。
“你……”
“嘿嘿嘿……”
‘番薯’龇着牙,一脸的得意。
这是小人得意,朱学休懒得理他。
再出手,捞向另外一朵,结果还是迟了一步,又被身旁的同伴捞了去。
“哈哈,这是我的了!”
“男人婆!”
朱学休气急,不过‘男人婆’根本没有在意,反而装模作样的把花拿在嘴前嗅了又嗅,那风度、那神情,表现的简直和情圣没有两样。
朱学体没有再怼,根本就没有空,再三出手,捞的不亦乐乎。
漫天都是花朵,纷纷飞向牛车。朱学休根本来不及一一接住,就直接落在他的头顶、肩膀,满身都是。
“我也给你一朵!”
鲜花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接不过来,朱学休只能停了手中动作,双手抱拳,站在牛车上对着路边的行礼。
“谢谢……,谢谢……”
脸笑得一朵花一样。
周边的妹子们看到朱学休回礼,更是起哄,有的忍不住的发出惊叫,有的人高声叫好。
结果送花的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不管是初为人妇的新媳妇、还是中年的表嫂,还是人老心不老的老表都将把头上别着的山花取了下来,抛向了牛车。
“花!”
“这朵!”
说话简洁,动作干脆,一时间街道里花如雨下。
看到周围的人群尽是对着朱学休扔花,‘男人婆’终是忍不住了,猛的站起身来,蹿到朱学休了身前,拖起长腔。
“表妹子们嘞,大少爷虽好,但却是只有一位。娶不得你们这么多!”
“这怎么办?”
“大少爷有难,我们自然是要为他排忧解难。他做不了事情,我们帮他做。”
“你们这么多人,他是娶不过来,但是不是还有我们光裕堂的这群后生嘛,我男人婆长的不比他差。”
‘男人婆’自问自答,说的飞快,尽显其男人婆的本色。嘴里在说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脸皮也很厚。
“来嘛,来嘛!”
他站在牛车上,对着四周的妹子不断招手示意,大鸣大放。“让我们为大少爷分忧解难。他要不了的,都给我们,我们不嫌差。”
“来嘛,来嘛,花就不要了,把你们绣的荷包、帕子都扔上来,我们明天就上门去提亲!”
‘男人婆’得瑟的像个大马猴,锤打着自己的胸膛,展现自己的雄性基因,对着周围花一般的妹子们不停的招手示意。
牛车上的其它后生仔一听,乐了。唯恐天下不乱,纷纷站起身来,对着周边的妹子们招手、鼓噪。
“就是就是,花不要了,快把荷包、帕子都扔上来!”
“快点,快点!”
“来嘛!”
小伙子们目光清澈,嘴上没毛,偏偏又对着一众妹子挤眉弄眼,满脸都是兴奋。
妹子们见此,登时就不依了,纷纷开口啐他们。
“切……,大少爷还需要你们排忧解难吗?”
“就是,自作多情。”
“也不看看你们长的啥样,能跟大少爷比吗?”
“就是,花心大萝卜!”
天地良心,都说十八的妹子一朵花,其实男的也不差,‘男人婆’更长的一表人才,还有一对杏花眼,端的是标致,此时穿着一身劲装,更是显的精神,眉目间有着一股子灵气。
只是,那靓丽的妹子就是不依。
‘男人婆’面前的妹子面目姣好、眼神灵动,听到‘男人婆’对她示好之后,忍不住的翻了一圈白眼,脸色微红,羞涩的低下了头。
然而,也就是一会儿,眨眼的时间。
那妹子就又抬起了头颅,虽然面上故作正色,脸上却还泛着桃红,一对美目对着牛车上的‘男人婆’稍作打量,发现对方还紧紧地盯着她望时,稍稍有些发慌,面色发烫。
那妹子强打精神,让自己冷静,很快就嘴唇微翘,带上了淡淡的笑容。
弯弯的眉毛浅浅的笑,似是无情又有情。一对大眼睛子转一转,那简直就是在放电,把‘男人婆’的三魂六魄都勾了去。
那媚态、那柔情,……
‘男人婆’心里犹如一万只蚂蚁在咬,身体痒痒,喝了蜜一般,心花怒放、眼睛都不记得眨一下。
“荷包我是没有的,要不……要不我就把它送给你吧!”妹子说话时故意段落了一下,但手里的动作却是不停,表现的又羞又喜,面色驼红。
就在‘男人婆’的眼皮子底下,妹子的纤纤玉手一探,就从侧边随身挎着的竹篮里取出一个物件,宽大的袖子挡着,随手一场,就朝着‘男人婆’飞了过来。
‘男人婆’大喜,脑袋点的下雨一样,又快又急。
只是抬头之后,他才看到凌空飞过来的,居然是一个比拳头还大的香瓜,直接对准了他的面门!
“这么狠!”
这一个要是打结实了,鼻梁都得打断。
到了这个时候,‘男人婆’才发现那妹子的笑容有些不一样,里面满满的是套路。
不过没关系。
打是情、骂是爱,有情有趣才能天长地久!
‘男人婆’心里喝了蜜一样,脸上笑得更欢。手势不改,对着半空飞来的香瓜就捞了过去。
然而刚刚伸出手,‘男人婆’就后悔了。
只是眨一下眼,面前不仅有‘有情人’在扔,居然还有其他人也在扔。
香瓜、茄子、辣椒等时节瓜果蔬菜,好的坏的,烂的臭的,应有尽有,中间居然还夹杂有许多小石子。
“我的妈呀!”男人婆”心里暗呼,痛心疾首。
花果蔬菜可以理解,石头是哪来的?
那是妹子们的玩具。
平时玩耍时,至少都是七八颗起,一般的有十颗,多的时候二十颗三十颗都有。洗得干干净净,磨的油光滑面。平时装在兜里,想玩时随时可以从口袋里翻出来,用来打人的时候,那更是直接一把扔。
石子虽小,打在脸上却是生疼。
众怒难违,男人婆’赶紧闪身走人。
腰一扭,背一弯。
‘男人婆’几下就蹿到了朱学休的身后,只留下光裕堂的大少爷在前面挡风遮雨。
瓜果蔬菜、石子迅速落在朱学休的头顶、脸面,身上一片狼藉,街道里登时变得鸦雀无声。
过后,又是骤然间的哄然大笑。
“哈哈……”
笑声欢语一片,牛车再次被围得水泄不通。
谢先生和朱家老爷子坐在后车,自然是把眼前的一幕收在眼里。谢先生难得好心情,出言打趣邦兴公。“邦兴公,光裕堂的门槛马上就要被人踩烂啰。您老看来还得专门再请一位佣人,专门负责烧茶递水,招待客人才行啊。”
前面的牛车上群魔乱舞,邦兴公也是看的头大,脸上的肌肉不停的在跳动,生怕出了意外。
此时听到谢先生说话,脸上更是抽了又抽,最后才眼一翻,摇头道。“用不着,他们想结亲就让他们结去,各归各家,自己做主。我可不想被人供着,吃力不讨好。”
邦兴公想省事,但是谢先生说的话也未必没有道理,你不想多事,但有人偏偏不这样想,如果婚事能得到邦兴公这样的大人物作为见证,拿他当神主,那效果就会不一样。
想到这里,邦兴公觉得牙都疼。“要是敢找上门,我就在门槛上包块铁皮,任他们踩去。”
“哈哈……”谢先生大笑。在门槛上包铁皮,借此来逐客,这么不着调的方式,也只有邦兴公能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