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军到来的消息让城内七千人振奋不已,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从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副帅田霄龙带兵杀回”这短短九字听来,罗森一定是布了一个很大的计谋。
具体是什么计谋,不用清楚。每个人都记住自己的身份,守好自己的阵地便好。
所有人,无论是马夫还是伙夫,将军还是兵卒,无一例外全部奔到最前线。
甚至被赵阔山打裂屁股的王校尉都被手下兵卒用半块门板抬到了大街上。
“他哥哥的,胡豹那里去了?”
“校尉,城里乱成一锅粥,被抬回来的伤兵说看到他们一队冲到南大门去了。”
王校尉没好气道:“这不是去送死吗?我们这里有多少人?”
“三四百人。”
“听我命令,全部中路大道推进。不管后面只管前面,跟他们肉搏!”
“是!”
三百将士各提刀枪盾牌,不要命的冲冲了上去。却没想到斜刺里也杀出一股人马,两边撞到一起,刚要动手,王校尉急忙大声喊停,这才发现也是一小队明军。
“太乱了,太乱了。大家各自乱打一气没人指挥。这怎么能成,赵阔山那狗曰的,老子回去要了他的命。”
城中军队确实面临无人调度的问题。
十几个将校各自领着自己的队伍,那里喊杀声大便往那里赶。整个城中鞑靼兵、明军搅和在一起,便跟赶场子一样,衙门口打完了便往菜市场,菜市场打完了便去磨坊。
有几个脑子清醒的想支援四个大门,可是刚出头便遇上中路大股敌兵,被层层包围陷在里面。
就在这危局之中,大营背后的北大门突然大开,一队人马高举着帅字大旗奔驰而至。
大营之中鼓声震天,马队前头长号嘶鸣。领头一个小将,身着五彩烂银甲,头戴朝天雉鸡翎,威风凛凛冲锋在前。
众将校仔细观瞧,却不识得。那小将大喝道:“我乃安定侯之孙严枫,奉罗森元帅之命,掌帅旗、行军令,大小将官速速听令,兵合一处向我部靠拢!”
众人来不及细细分辨,只认得身后帅旗,便依令迅速聚拢过来。黄鳝、酒鬼、三刀、肥狐四人看着帅旗下威风凛凛的疯猴,差点不敢相认了。
这五人当日随田霄龙的“灵柩”而去,对外宣称是监视,其实早已接受罗森的一个重任:统御留下来的七千守军。
为了让鞑靼上钩,罗森带走了几乎所有的大小将官,只留下一个叛徒赵阔山与几个没什么资历的校尉。
但一旦鞑靼攻城,赵阔山必定从中作梗胡乱下令,这七千守军便成了一群散兵游勇,没什么有效的战力。
这时他想到了炸天帮四人众。这四个人整天装出一副疯疯癫癫、没头没脑的样子,但实际上都是大有来头、大有城府的人。
尤其是那个自称疯猴的严枫,他们少年时便已相识,同属军侯世家,若不是阉党诬陷,他现在已是世袭安定候,统御神策营了。
罗森将帅旗交与五人时,黄鳝一开始没有接下。但当他看到疯猴眼中炽热的光芒时,便咬了咬牙,道:“罢了。我们炸天帮的逍遥日子到头了。”他取过帅旗,直直扔给疯猴:
“老四,怎么打你来指挥吧!”
疯猴郑重的点了点头。
就在田霄龙、田雁归父子与城外鞑靼铁骑交战之时,五人各领一百骑兵奔袭北门。
因为离南门最远,此处鞑靼兵也不多,在城头卫兵的配合之下,不多时便将围堵的鞑靼兵杀散,打开城门进到城来。
疯猴率领众人一路直袭进攻中路的王铁汉、苏图安两部,在长街的正中段,也是城内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来回厮杀。
黄鳝内力高强,运使掌力专拣人多的地方狂拍,打的对面连阵型都布不起来。
肥狐身子胖大,不知从那弄来一根着火檩子,紧紧的守在酒鬼跟前。
醉熏熏的酒鬼便似疯了一般,提了两把雁翎刀专挑对面十夫长、百夫长追杀。
而三刀的刀却一刻也不闲着,从一个人的咽喉跳到另一个人的咽喉。
神羽营士兵在这四个煞星的带领下,士气无比高涨,厮杀越来越勇,凶狠戾气盖过了嚣张的鞑靼兵,逼的他们不住倒退。
随着他们的不断推进,中路人越聚越多。疯猴立在马上大声道:“大哥引一千人支援左路,酒鬼、肥狐引一千人路支援右路,三刀跟我继续攻打中路。三路兵马相互支援,务必做到齐头并进,将鞑子推到南门聚歼。”
四人各自领命,也不管有没有人跟着扭头便向左右杀去。好在各校尉都是沙场里滚出来的,自行的分出兵马跟随而去。
王铁汉和苏图安看着不断被后压的阵线,着急的像太阳下的蚂蝗一般-----再往后可就是南门了。
原本从南门源源不断的涌入的兵力,全被田家父子压制在城外,再无兵力支前来支援。
王铁汉急令身后士兵拿取弓箭射住阵脚,苏图安也大声喊道:“后退者死路一条!”
箭支一到,后面的纷纷停住脚步,却被前面推倒,踩踏致死不在少数。
“两边支援的人呢?赫满和和脱骨尔欢那两个蠢货呢?”
话音刚落,左路十几骑战马拥着一名被烧成焦炭的人跑了过来,依稀还能辨出样子,正是木伦部的首领赫满。
不用说,便知是着了酒鬼的道。
而此时右路乌审召部的士兵正如同潮水一般四散而逃。王铁汉展开臂膀捉住一人问道:“你们怎么了?脱骨尔欢呢?”
“首领不见了!敌人太凶猛,打不过了!”
王铁汉将那人一把摔死在地上,大声嚎道:“废物,都死废物!丢尽了我草原祖先大汉的脸面。”
苏图安按下狂躁不止的马头,大声道:“别他么说些没用的!你不是鞑靼第一勇士吗?你不是少林派通圆的弟子吗,怎地还躲在后面?”
王铁汉瞪了他一眼道:“好,叫你看看我的本事。”
他提起熟铜大棍,拍马上前,眼看前方帅旗之下一人正在率众厮杀,便驱马迎了过去。
疯猴一看对方装束,知道遇到正主,也提起一根大棍迎上。
两人均是当头砸下,谁都不让谁,眼看棍要落在自己身上时方才错转马头各自砸空。
王铁汉急忙收棍,横扫出去。疯猴熟知马上格斗棍法,早将大棍立起轻松挡了下来。待王铁汉力道失去之时,反手压下,将他那熟铜大棍叩在马头之下。
三刀连连杀翻几个跟上来的骑兵,转头对疯猴道:“我去拿另一个!”便疾步向苏图安冲去。
苏图安一看对面阵中一个使刀的小个子向自己冲来,立即摘下长弓一箭射出。三刀一声冷笑,挥刀将箭支劈落。
苏图安大惊失色,急忙命令身边护卫抢上抵挡。
三刀左右手各握一把刀,口中又衔起一柄刀,咆哮着冲杀过来。
苏图安的侍卫刀枪还未落下,坐下战马便一一中刀,卧倒的卧倒受惊的受惊。
他一看不对拍马便跑,三刀脚力却要更快,追上前去与马首平行。嘴上长刀一划,便将苏图安的腰剖了开来登时一命呜呼。
眼看身边的士兵一个一个不断倒下,王铁汉心中渐渐生出怯意。对面这年轻将军虽不如自己势大力沉,但极为灵动,完全不落下风,再缠斗下去,恐怕部下便要跑光了。
他正要想办法逃脱,却冷不防疯猴大棍砸来。他本能的举棍一挡,一个黑色的细棍却似蛇一般沿着他的的大棍攀了过来,迅速将他两个手腕牢牢缠住,双手一紧,兵器便落在地上。
他绝望的望向城头上面的也速台,现在只有他能前来救援了。
不望不要紧,这一望,心瞬间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