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破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来的倒是快啊。”他沿着垭口石坡轻身而上攀上大旗对侧山顶。远远望去,五里之外灯火蜿蜒,杨破云心中破口大骂,夜晚奇袭最忌灯火,这帮人堂而皇之打着火把前进,轻而易举的就能被看出人数、行军速度、以及阵型凌乱程度,简直比通风报信还可怕,难怪大明朝边境烽火狼烟不断,若是边关的兵士也是这种样子,怎能不招四周狼顾?
“一共三百人。行军速度很慢,军阵涣散,瞧样子应是地方守备军士。”罗森在垭口对侧石坡旗下喊道。
杨破云向罗森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身后那杆大旗,上绣一只振翅雪鹰,威武霸气。
“五弟,这上面就交给你了。”
“三哥放心。”
杨破云从十丈坡顶纵身而下,稳稳落到地上。萧道人已经将村民安排妥当,每人站定一个位置。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取出一粒黄色丸药,递给杨破云:“这粒玄灵丹你先吃下,待会阵法启动,我怕你内力跟不上。”
杨破云接过来吞下,道:“你这是要把你师父的老底都败光啊!”丹药入体,百脉通畅,丹田中的真气便似一头怒兽,若不是压着,早已怒吼而出。
他高声唱道:
“两怀杀生剑,一意九段刀。
白羽破惊风,拂尘定狂涛。
朝踏昆仑土,暮揽长江韬。
丹心参天地,侠义照九霄。
哈哈哈哈。”笑声在旷野中绵延,震的山中夜宵扑棱棱飞起。
那大队人马越来越近,仔细看去,却分为三队。最前一队打着火把,身着军服,人数最多。后面紧跟两队,一队骑兵身着重铠,约有二十余人。另一队服色混杂,兵刃各异,各个凶神恶煞一般。这队中间是一个八人抬的巨大轿子,也不知里面坐了什么人。
杨破云一看便知,除了地方守备军士,巨鹿帮何山海游骑竟然也一起来了。
地方守备军最前头是一个穿着官服的人,正是武昌城的刘知府。那日杨破云大闹琉璃楼,这刘知府吓得尿了裤子。后面查得杨破云奔刘家村而去,生怕刘家村之事败露,一面急报巨鹿帮,一面向魏武侯求救。自己则整点人手准备报仇。
魏武侯那日与杨破云一战未讨到便宜,心中很是不快,身上又有魏奉朝的命令,便答应跟刘知府一同“讨贼”。但他对刘知府勾结地方豪强欺压百姓之事也并非一无所知,更不愿与地方守备军这一帮乌合之众一起作战,临行之前早已安排,山海游骑只是观战。至于和杨破云乃是私仇,他一人解决便可。
刘知府押着队伍到了垭口外的小桥,正要入村。忽然半空中传来一声尖啸,紧接着便是“嘭啰啰”“喀喇喇”的响声从上面传来,他抬眼一看,自家军旗旗杆折断正往他身上砸下,慌忙翻身下马狼狈躲开。
这一箭乃是罗森所射,他见对方来势汹汹,便抽出一支带有洁白尾翎的箭,对着那军旗射了出去。那箭如白鹤一般携风雷之势离弦而去,穿过中间那一段不可思议的距离后正中旗杆。虽然隔了百余丈的距离,却在黑夜中一击命中,不仅射断了旗杆,还余势未消,深深钉入地下。
“有埋伏,有埋伏。”队伍顿时慌乱起来,一个个士兵抱着头左顾右盼,却看不到这箭从哪里射过来。
“三哥,这箭好厉害,不知与你相比又如何呢!”魏武侯向一个身边一个四十几岁的汉子问道。
“我的箭从来不会浪费在旗杆上。”那汉子颇有深意的一笑,又道:“小侯爷,你看对面石坡上的旗子。”
魏武侯循着看去,只见村口处的一侧石坡上燃起了火焰,一枚绣有白鹤的大旗在火光中招展。
“神羽营的人怎么在这里?”
那枚招展的旗子,正是神州四大营之一神羽营的大旗。为抵御四周强敌,早在成祖之时便抽调天下兵马精锐,组成东西南北四个大营,分别为神策营、神羽营、神武营、神机营。这四个大营世代镇守四方,兵强马壮、战功显赫,四大营营主均是世袭,直接听从皇帝调派,无论在朝廷还是在江湖都是巨大的实力存在,便是阉党也不敢随意轻视。
尤其是神羽营,负责抵抗西北鞑靼,平定地方叛乱,从来不干涉中原的事情,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小侯爷,我们静观其变。”一个带着面具但唯一没穿铠甲的人对魏武侯轻声说道。
魏武侯点了点头。
地方守备军士领头将领显然也看到了那山头大旗,急忙寻着趴在地上的刘知府,将情形报知。那刘知府一听是官军在驻守,登时挺起了腰杆,大声道:“什么狗屁神羽营、鬼羽营的。作乱的乡民就在前面村中,你们还不给我冲进去缉拿。若是跑了贼人,内相追究下来,一个都跑不脱。”
那将领无计可施,只得硬着头皮号令众人向前硬闯。入村小桥狭窄,军士七零八落的拥挤着上前。山头忽然大喝一声:“放箭!”如飞蝗一般的箭矢破空而至,刚过河的兵士纷纷中箭。那守备军将领也是上过战场之人,知道对方用的是《孙子兵法》中“渡河未半,击其中流”的计谋,要破此招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于是拔出长剑大声吼道:“众军听令,极速进攻,不得后退,违令者斩。”
他方举起长剑,罗森早已看到,一箭将他头盔射落,他“啊呀”一声丢掉长剑,奔跑到士兵之中。
“小侯爷。那山上只有一个人。”那“三哥”说道。
“我也觉得怪异,可是既然没人,这箭都是谁射的?”
“小侯爷请看。”三哥递上一支从地上捡来的“箭”,众人一看哑然失笑,竟然是一根竹篾。
“对方利用山上竹子和树木的反弹之力,提前作了机关,是不是?”
“三哥”点了点头,却又道:“是这样。但此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非常困难。可以断定对面有一个深谙箭道的高手。”
魏武侯又点了点头,道:“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就说内相不会平白无故给我安排这样一个简单差使。我到要看看对面到底还有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