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仓里,顾停云刚吃完饭。因为手下没有按要求给他准备下牛头肉,他正在狠狠教训他们。他用一种特别的法子,让那个找借口的厨子再也没机会找借口。
这种法子很管用,下次绝不会有人再说方圆百里找不到牛了。
最近他的心情十分的差,因为东厂要他筹措的一千车军粮他连一半都没有准备下。
按道理,永丰仓属于东厂直管粮仓,必须要保证仓储两千车以上以备不时之需。可他他刚来永丰仓时,仓中存粮还不足百车。
他当即诛杀了地方县令,并大规模征缴粮草。
山海关战事吃紧,若不能凑足这军粮,只怕前线将士便要饿肚子打仗了。
偏偏永丰县连续三年大灾,民间根本挤不出粮草来,这让他十分头疼。
当然也不是因为前线将士,那毕竟是一个征缴的借口,他是因为这道命令,如果一个月内完不成征缴任务,他的千户头衔,怕就保不住了。若是再有几个小人在东厂那边多几句口舌,怕是脑袋都要搬家了。
他越想越气,手持马鞭对着一名小校便是一鞭子,怒骂道:“让你们征粮征粮,妈的征得还不如吃得多。东厂交代下来的事情若是完不成,大家都等着掉脑袋把。”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兵卒上来报道:“禀将军,营寨外面围了许多百姓,要打进来抢粮食了!”
他一脚便将那小卒踢翻,吼道:“他爷爷的跟你们说了多少次,刁民闹事就给我打,打不退的就地杀掉。什么他爷爷的事都过来报!”
那小卒被他一脚踢中胸口,一口气早背了过去,伏在地上半天不动弹。
他啐了一口狠狠骂道:“全是没用的东西,都是些饭桶。什么事都做不来,就知道找借口!”
正骂骂咧咧之时,外面喧哗声已经传来。又一个小卒跑了过来,一看到那名昏厥的小卒就不敢发声了。
顾停云指着那新来的小卒问道:“什么事,快说!”
那小卒方道:“将军,外面领头闹事的指名道姓让你去见他,他说他叫杨破云。武功很厉害,我们已有是几个兄弟被打倒在地。”
顾停云一听之下,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急忙问道:“他真的说自己是杨破云吗?”
那小卒道:“是,小人听得清清楚楚。”
顾停云搓了搓手,道:“坏了坏了,该来的还是来了!”急忙取了佩刀,匆匆的赶了出去。
到了营门之前一看,正是那让他日夜难眠的煞星杨破云。
杨破云看着他道:“顾师弟,看样你的官运亨通起来了!”
顾停云急忙丢了刀,跑了出去,眼角狂飙泪水,大声哭道:“师兄,。你终于回来了,师傅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已经被害死了。”
他这一哭声动天地风云变色,不论是饥民还是兵卒都惊得掉了下吧。
连杨破云也不知道怎么处置的好。虽然是同门,但他从来都瞧不起这姓顾的为人。
只见顾停云干嚎个不停,只好上前叫停,顾停云这才止住了声音。
“师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随我进去。”
杨破云道:“好。我正有一些事情要找你问个清楚明白,不过先解决另一件事情。”
顾停云道:“什么事情?”
杨破云道:“永丰地界大旱,饿殍遍野,听说你们不但不救灾,反而囤积居奇,横征暴敛可有此事?”
顾停云道:“你随我进去,这些事情我一并说给你听。你不要听他们胡说,是他们要抢运往山海关的粮食,我才出手阻挡的。我这仓里一颗多余的都没有,那什么放啊?”
“你胡说,你强征民夫还不给饭吃,大家就捡了些露在地上的,就被你打杀了。你是个猪狗不如、杀人如麻的畜牲。”
杨破云自然知道谁说的真,谁说的假。
他向顾停云道:“师傅在世时曾说过,为国尽忠先始于民。谁把百姓饿死,谁就是不忠不义不仁之人。饥民是我带来的,你先生火造饭。”
顾停云连道几个是,急命人去做饭。
杨破云向陈曦薇嘱咐了几句,便跟着顾停云进了营寨。
贺云暖弟子众多,但最中意和依仗的便是杨破云。顾停云虽然年纪大,但也没少受教训。
他虽然是带艺投师,但却不是杨破云对手,心里还是很怕他的。
他屏退左右,向杨破云道:“师弟,你终于肯回来了。东林武宗遭逢大难,师傅被奸人所害,门下弟子被杀的被杀被抓的被抓,整个宗派无人主持大局瞬间土崩瓦解。我和其余几个师兄弟委曲求全,这方才留存了下来。”
杨破云知其话里有话,一方面为自己叛出师门寻找托词,一方面却又怪责自己在宗派最艰难之时寻不着踪影。
他一声冷笑。他来之前已经知道顾停云所作所为。
东厂追歼东林武宗之时,第一个反水的便是他,后面更是带人突袭了数处隐秘据点,抓了不少东林武宗的弟子。
若不是有话要问,他早就出手替师傅铲除败类了。
杨破云将九段刀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大声喝道:“顾停云,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顾停云急忙跪下,道:“这是东林武宗九段刀。九段九杀,一杀为臣不忠、二杀为人不义、三杀为子不孝、四杀为富不仁、五杀为官不清、六杀为盟不信、七杀为寇不靖、八杀为民不良、九杀为己不正。我东林弟子,见此刀如见掌尊,但有指令一概遵行。”
杨破云道:“记得倒是清楚,但不知你犯了多少条?”
顾停云冷汗淋漓,胆战心惊的说道:“师弟,我这里有一封师傅的信件。请你先行读过。”
杨破云闻听有贺云暖的信件,急忙站起身来,恭敬接过打了开来,苍劲笔直的熟悉字体映入眼帘:
云儿,汝读此信之时,想必我已不在人世。虽然阴阳相隔,但尤能以书信相谈,念及此处吾心甚慰。
父母早逝,吾一生漂泊,生于鲁长于齐壮游京师,于书卷内览古今之事,在孤途中阅天下风景。
还承圣上知遇,授吾大任,掌兵刑二部、辖锦禁二军,组东林武宗、收弟子结豪杰,平外辱、攘内患,竖旗帜以令众行,涂肝脑以扶河山,只愿白日朗朗、天下太平。
活至此处,当无遗憾。
着眼处,怎奈泱泱华夏魑魅横行,明明朝堂魍魉驰跃,吾虽有心,但终无力。始知天下大事,非一人之力能为。
在今之末路,吾仍愿以己之性命,换圣上开悟,更换朝纲、拥立新制,得后继万世之升平。
西去之后,东林武宗必有大劫,汝切记不可回转报复,若有门下弟子贪生背叛,已不必追责。
国之兴旺在于东林,东林香火传承汝身,汝虽聪慧,毕竟少年,不可逞强而上最好远遁江湖隐姓埋名。
另,当年你与夕月之事吾甚愧疚,没思及必,心中哀痛。不能当面,还望原宥。
贺云暖手书
杨破云,读完此书潸然泪下。顾停云急忙问道,师傅说了些什么?这书信中,有没有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