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曙光划破了沉重的黑夜，将新一天的阳光带到人间。伴随着阳光的是在哨塔上远眺的哨兵的激动的声音。

“回来了!回来了!”顾不得拿起放置在一边不应该离身强弓，哨兵一边灵敏地爬下哨塔，一边激动地喊着。

倏忽，“回来了”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城头，也惊醒了在楚庭城楼上守了一夜，刚刚才靠着睡了一会儿的楚庭府尹颜秋。

“颜大人!颜大人!”奉命固守城池的校尉朱成，一边喊着，一边跑了颜秋休息的城楼的阁楼中。

“怎么了，敌军攻城了！”突然被惊醒的颜秋毫无往日的镇定和礼仪，揉着发红的眼睛迷茫地问道。

“不是啊，大人，公孙都尉率军回城了！”朱成一时间也顾不上上下尊卑，拉起迷迷糊糊的颜秋就往城墙上赶。

原本还一副没睡醒样子的颜秋，一出城楼被外面的凉风一激，也清醒了过来。

楚庭城临近大周的南部边境，四季变化不明，常年都是湿润温暖，但是毕竟已经是临近年底的十二月份了，风中也是带着丝丝寒意。被这风一吹，楚庭府尹颜秋原本还模糊着的双眼，清楚地看见了。

远处地平线上最先出现的那一面玄色的大周军旗，在风中飞舞飘扬。

随之出现的是白衣的年轻人，身为大军主将却不着一甲。白衣一袭，黑色披风，明明是文弱书生，却领军破敌。

渐渐，整支大军都映入了颜府尹的眼中，去时尚是新兵，一众军士忐忑不安忧前路，归来时已是精兵，昂首阔步捷报传。

大军行进至城门前，公孙明烨右手一抬，前方大军便即可止步，大军停下的脚步，就想海浪一般，传下后方，原本行进的大军骤然停了下来，强军之势，已是隐约可见雏形。

“胜了吗？”颜秋站在城楼上，第一时间没有开门，而是问公孙明烨，声音有些颤抖，颜秋已经猜到结果了，但是依旧想亲耳听听这大捷的消息。

“胜了，大胜。我楚庭城防军于昨夜急行四十里，夜袭耶熊精骑，公孙明烨不才，效仿萧帅，行火攻围歼之计，灭耶熊族精兵八千，斩敌主将阿卡里斯基，我军仅十七人重伤，一百二十人轻伤，三十四人为国捐躯，我楚庭军于此役大获全胜。”公孙明烨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就想在和颜秋聊着今晚吃什么一样，但是若是颜秋在他身边，那就会发现公孙明烨的左手正紧紧地握手马缰，正在显示着主人的激动澎湃的心情。

听完公孙明烨的话，颜秋突然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周！万胜！”公孙明烨原本微微举起的右手紧握成拳：“大周，万胜！”

“大周万胜！”

“大周万胜！”

……

在一阵短暂的寂静之后，无论是城下的军中还是城楼之上，都爆发出了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声势之浩大如山崩海啸。萧帅的胜利他们只能耳闻，但是眼前的胜利却是他们亲身经历，亲眼所见的，大周万胜。

“开城门，楚庭府尹颜秋，为大周得胜之师贺！”颜秋在城楼上对着公孙明烨，对着楚庭城防军，深深一揖。这一拜他们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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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州，大周朝廷。

德政殿的众参政和各部尚书，检察都御史一干重臣，正在和大周皇帝姬景铄议事。

“陛下，这是下午刚刚从楚庭发来的六百里加急的军报！”新任兵部尚书从袖中取出了一封已经开封了的军报，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

“哦？楚庭城来的军报！楚庭又没有战事哪来的军报？念！”姬景铄有点奇怪，楚庭离着此时的主战场有四百里之遥，侧面又有韶关策应，怎么会有六百里加急的军报传来呢？看这兵部尚书的笑容，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臣遵旨：‘臣楚庭都尉公孙明烨、楚庭府衙颜秋奏请陛下，十二月初，臣公孙明烨幸得周边我大周忠贞之士线报，我楚庭支援骑越岭之人马，于风火岭遇伏，全军八千余人以身殉国，可悲可哀，然敌猖獗，直逼我楚庭境内，臣公孙明烨于十二月七日夜，率大军万余人，奔袭四十里，火攻耶熊驻地，斩敌八千，余者尽俘，贼将阿卡里斯基被我大周御侮校尉苏护所斩，我大周大胜。此战所赖陛下天恩，次凭我楚庭将士用命上下一心，臣公孙明烨、颜秋自认不负陛下，不负诸公之所托传此捷报……’陛下，以上就是全部内容。”

听完了这一封六百里加急，这个德政殿内都安静了。

“啪！啪！啪！”高坐于皇座之上的姬景铄鼓起了掌来，“好啊!不负朕望啊！这公孙明烨和颜秋都是干臣啊！如此大胜当通传全军鼓舞士气！”

“恭喜陛下，得此良臣干将！”殿内众臣皆为姬景铄贺。

“这个两个都要重赏！这个颜秋是闽州颜氏出身吧！”

“回陛下，正是！”答话的是刑部尚书赵之翰。

“这个公孙明烨朕有印象，永安十年的进士及第，榜眼是吧！慕卿朕记得你是他的座师吧！”

慕祺然出列答道：“回陛下，公孙明烨确实算是臣的弟子。”

“不错！不错！当然若非苟卿反对，朕肯定是要点他的状元的。”姬景铄对那个殿前大放厥词的青年印象颇深，感官也不错。

“传朕旨意，楚庭都尉公孙明烨杀敌有功统兵有方，升为振威将军，赐宝剑一柄，骏马十匹，宝铠一副，以彰其功，颜秋安民有方，辅助公孙明烨大败耶熊，官升一级。赏黄金五百两，白银两千两，珍珠一斛，锦缎十匹。还有那个斩敌将首级的，是谁来着？”

兵部尚书周宏博立即站了出来：“回陛下，是御侮校尉苏护！杀敌将阿卡里斯基首级！”

“对，这个御侮校尉苏护，赏宝马一匹，官升三级。其他有功之人，有公孙明烨酌定，亲自封赏，旨意立刻下达。”

“陛下圣明，臣遵旨！”周宏博替两人谢恩，之后又从袖中取出另一个军报，“陛下，楚庭都尉公孙明烨还有另一封军报。”

“这封你就别念了，你直接告诉朕上面写了什么就行了！”

“是陛下，公孙明烨在这封军报上说，根据他得到的各种情报以及被俘耶熊士兵的供词综合分析来看，他断定仍有一支耶熊的大队人马已经越过了韶关向楚庭城逼近，意图攻取楚庭，直指冈州！”

“什么？有这样的事情？韶光守将是吃干饭的吗？让一支大队人马通过了，还不知道？周宏博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一听这个消息，原本还笑容满面的姬景铄突然之间就大发雷霆，连周卿都没叫，而是直呼兵部尚书的本名。

“陛下，臣以为，现在再追究韶关守将的责任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不如责令此人戴罪立功，从后方袭扰耶熊大军。楚庭都尉公孙明烨有将帅之才，可命他继续统兵，死守楚庭城，耶熊族向来以游牧为主，轻骑作战，肯定不会携带太多的粮草，待粮草耗尽之时，公孙明烨自然有败敌之策。”

“就依你所言，命公孙明烨全权处理对耶熊的战事，他要什么辎重装备，就给他什么辎重装备，朕就一个要求，楚庭决不能丢！”

“是！”

“另外，由你负责，命长林军和羽林军，在冈州布防，万一楚庭守不住，那么冈州就要正面异族铁蹄了！”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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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庭城防营内，已经是一片热闹。

经过一个白天的修整，连夜鏖战的楚庭城防军将士，也基本恢复了精神。

楚庭府尹颜秋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是这个后勤保障确实是做的好，在十二月初七夜里，颜秋就和公孙府清茴园的大管家福伯，联手做好了庆功的工作。

两人早早的就熬好了一大锅的腊八粥。虽然楚庭的老百姓往年也会自己熬粥，但是材料都不讲究，凑齐八样就算是完事了，但是这次的无论是熬粥的大小米还是红枣、莲子、花生、桂圆这些材料，都是公孙家的粮店提供的，不敢说是万里挑一，但是也是精品的食材，而且是用公孙家下属的酒楼的大厨熬制的。味道远不是以前军士们吃的腊八粥可比的，一时间所有人都蒙头喝上了粥。

“大伙都慢点喝，这粥有的是，刚才都尉大人说了，今晚给大家伙一个晚上的休沐时间，每个人都可以带回一罐腊八粥，给自己的爹娘啊，给老婆儿子都去尝尝啊！”朱成作为楚庭留守，也协助这颜秋和福伯。

“朱校尉，等下还有啥好吃的呀！”一个军士一边喝着腊八粥，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对啊！朱校尉，您就别掖着藏着了！有啥好吃的就跟弟兄们说说吧！”

“就是朱校尉！”

……

那名军士的话，引起了军中其他的将士的应和。

“所以我叫你们都慢慢喝啊！一个个喝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们都不想吃后面的肉了呢！”

一个伍长一听肉字，两眼放光，“肉！朱校尉，咱们今晚还有肉吃？”

一听肉字，正喝粥喝得欢的将士，都停了下来。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朱成，等着他往下讲。

“都尉大人和府尹大人，在出发时就准备好了两百头生猪，现在正在厨房里给你们炖红烧肉呢……”朱成才说到一半，就被军士们杂七杂八的议论声给打断了，朱成只有拍了两声桌子，等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才继续讲，“还有，刚才不是从战场上缴获了四千多头羊吗？刚刚都尉大人就下令宰杀了四百头。两百只炖了鲜美的羊汤，还有两百只现在正在大营后伙房里烤着呢！不论是城防军的弟兄，还是团练的弟兄，每人一大碗羊汤，城防军弟兄，今天格外辛苦，一个人再加一块烤羊肉。”

朱成的肉字的话音未完全落下，人群中就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公孙明烨带着典韦，看着校场上欢呼的众军，也露出了微笑，大周的百姓其实很简单，只要能吃饱，有点余钱过过小日子，他们就很满足了。当然了如果能时不时地吃上一顿肉，那就再好不过了。

酉时三刻，基本上人都到齐了。城防军加上民兵团练，近两万都坐在了校场之中，共享这一刻的庆功宴。

“弟兄们，今晚是为了庆祝我们云泉谷大捷所摆的庆功宴！我公孙明烨别的没法保证，但是为国效力的将士，我公孙明烨保证，一定有你一口肉吃。”

“多谢都尉大人！”公孙明烨话还没说完，下方就响起了众军的应和声，经次一役，公孙明烨在楚庭城防军中的威望已经到达了一个极点。

“我知道大家都饿了，但是我们现在能安稳地坐在这里吃饭，多亏了现在还在城墙上驻守的弟兄们，所以我做主，把第一锅出锅的羊汤给今晚守城的弟兄们送过去了！大家伙没什么意见吧！”

“没有！”

“没有就好！上酒！”

一听上酒，许多将士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酿酒是需要大量的粮食，所以在大周酒也是由官府指定的商人来酿造出售的，一般私自酿酒是重罪，而且大周军法规定了平日不得饮酒，所以大部分的将士都是很馋这酒的。

“今天是庆功宴，但是也不能喝多了，为了防止饮酒误事，每个人就只准桌上自己那一小壶。”

“是！多谢都尉大人！”有酒喝就楚庭军的将士们很满足了，少喝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来，让我们端起酒杯。这第一杯酒，我们敬陶武将军和其他阵亡弟兄们的英魂。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原本喜气洋洋的场景瞬间就肃穆凝重了起来，所有人都端起来了酒杯，将这第一杯酒，洒在了地上，以慰阵亡将士的在天英魂。

“今天本该是高兴的日子，可是我们不能忘了这些阵亡的将士们，因为他们的牺牲，大周才有今日的胜利！”公孙明烨叹了口气，然后调整了一下情绪，“好了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我们就不说这些了，今天晚上大家都要吃饱，喝好！庆功宴开始吧！”

随着公孙明烨的结束讲话，庆功宴开始了，后营的菜也开始陆续上来。正当大家要开始吃的时候。一个哨兵跑着进来。

“都尉大人，府尹大人，天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