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四,日值受死大事勿用。
在楚庭到岭南的行军路上,归德郎将带领的八千楚庭军正在行军。岭南节度使萧讷令,前往往岭南参与会战各部,途经岭南粮仓,取足量粮草,以备军用。陶武所部也不例外,他不仅从官仓之中取了粮食五千石,还从公孙家的私仓里借调了五千石粮食和一千辆运粮车,生猪两百头。
“启禀将军,我们已经出了粤州境内,距离骑越岭还有三百里的路程。”这是前方负责引路探查的斥候,行军之时,他们会游弋于大军四周,探查敌情路况,保证大军的行军安全。
“取地图来。”陶武命人取来地图,打开研究了一番,“今日我们再行军二十里,就在此处安营扎寨,我们押送了万余石粮草,一切还是以小心为上。”
“是将军,”一旁的副将把陶武的命令传了下去。
岭南多丘陵,虽然大周曾经也开辟过好几条官道,但是最近几十年却从未修整过让这道官道坎坷难行。
“弟兄吧加把劲,往前二十里,穿过风火岭,我们到榕树坝就安营扎寨,生火做饭。”一旁的行军校尉一边行军一边鼓舞着士气。
大约走了两刻钟,陶武的先头部队已经接近了风火岭,穿过风火岭不远就是榕树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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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付托斯基大人,我的鹰隼侦察到,周军正有一只军队,像我们开来。”遵从扎拓木的命令,耶熊族长阿付托斯基,带着他耶熊部落的本族的三万大军以及犬戎族的三万人马奉命攻取楚庭,但是由于耶熊族中有一个善于驯养鹰隼的猎人,使得阿付托斯基率领的大军先一步发现了陶武的支援人马。
阿付托斯基为人粗鲁冲动但是却不是无谋之辈,能当上一族族长的不会是一个不动脑子的莽夫。他在发现陶武部的第一时间,没有选择以优势兵力上去硬打,而是选择顺着他们前进的路线,在这必经之地风火岭设伏。
“那个完颜几骨透整天拍大汗的马屁,一到真正要上战场的时候,他们女真人总是保存实力,每次临战不前,这次就要让大汗知道,我们耶熊人才是草原上最强的战士。”阿付托斯基一想到自己要给完颜几骨透那个马屁精当疑兵,心中就怒火中烧,愤懑难平。
“阿莫托斯基,我耶熊的第一鹰猎人,给我盯好这队周军,我要拿他们先泄泄我心头的怒火,等我取下楚庭,直逼冈州,伟大的扎拓木汗就知道谁才是他最英勇的战士。”阿付托斯基紧紧地握住了掌中的马刀,直视着陶武的方向。
“是,我耶熊族英明的族长。”一旁的鹰猎人回答道。
一边的陶武却毫不知情,依旧带队前进。
“将军,前面就是风火岭了,要不要让大军停下,等斥候的回报。”一旁的副将看着前方略显狭窄的官道问道。
“刘副将,你就是太谨慎了,被兵法上的条条框框给束缚了,你想犬戎人正在骑越岭和萧帅的大军对峙,他们打算一战定乾坤的话,只会嫌自己的兵马不够多,怎么可能还分兵来伏击我们呢?即使他们真的要伏击来援部队,为什么之前去骑越岭增援的部队都没被伏击,难道轮到我老陶就该被伏击了?那我老陶的运气也太差了吧?”陶武半开玩笑地解释着自己的观点。
“可大人,让斥候去探查一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吧?”刘副将还想坚持一下。
陶武摇了摇头,自信地道:“老刘你就别多想了,你看韶关方向都没有军报传来,难道他们还能躲过韶关方向的斥候探查吗,除非他们会飞,能躲开韶关驻军斥候的探查,不然怎么可能摸到我们前面呢?好了,你也别想了,就这么定了,如果每到一处地方我们都要停下,得耽搁多少时间呢,这这样吧!”陶武最后拍了板,他是军中主将,刘副将一看他下了决定也不再多说。
陶武所部继续前进,但是他们的每一步前进都是在向耶熊族的伏击靠近。
张正,楚庭军中的精锐斥候,他本是猎户出身,后来因为一块老虎皮毛开罪了一个公子哥不得已加入了团练兵,得到了公孙明烨的庇佑,此次他被分派到陶武的军中任斥候队长,前往支援骑越岭。
“张头,你看前面就是风火岭了。”一个跟在张正身边的斥候说道。
“大牛,你带两个秦不二,猴子下马,去岭上看看,我和狗剩再去前面探探。”张正看着前方的山岭,低头对照着手中的地图。在大周军中,地图可是稀罕货,一般只有中军大帐才会有,然后就是军中的斥候队长也会配发一张,以用于探查时对照地形。
大牛一脸不以为然“张头,我们一路上来也没什么意外,弟兄们都累了一天了,还得上这风火岭,有这必要吗?”
张正一听大牛的话,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大牛,不管周围附近是不是有敌军出没,我们斥候都要探查,我们斥候就是大军的眼睛,你走路的时候会无故闭上眼睛吗?”
“当然不会了,我又不是瞎子?”
“是啊,一旦我们斥候松懈了,大军就变成瞎子了,所以别人可以马虎,我们绝对不行,如果有什么时候我们不用警惕了,那说明我们已经死了。”
“张头……”大牛看着突然严肃的队长。
“好了开个玩笑,就当是练练手,到了骑越岭前线,我们也还是斥候,那是面对的敌人可就厉害了,让弟兄们先适应起来没什么不好的。”
“是。”
大牛带着两个斥候,秦不二猴子下了马,上岭探查。
张正则带着另一人,继续前进。
这些斥候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一只天上的鹰隼注视着。
“族长,一共五名周人斥候。”
“呵呵呵,那就先收下这五个人头吧,让熊崽子们的马刀也见见血。”阿付托斯基看着向他们埋伏的地方,骑马赶来的张正两人,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
大牛像以往一样带着秦不二和猴子探查四周,秦不二是斥候队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但是他和队长张正一样,都是猎户出身,对环境的观察想当敏锐。
“大牛哥,好像有点不对,咱们走了这么久,也没发现有飞鸟野兔,也太奇怪了吧?”猎户的敏锐嗅觉让秦不二感到这岭子不寻常。
“这么个奇怪法?”一旁精瘦的猴子问道。
“我们上了这岭子这么久,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怎么一直没有惊鸟飞起?”秦不二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也不一定是人,有老虎,野猪这样的猛兽一样会吓走惊鸟,也不一定是人,大家小心点就好了!”大牛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秦不二毕竟只是个年轻斥候,虽然有这猎户经验,但是毕竟年纪小,也没怎么坚持。但是众人都提高了警惕,毕竟对于三个人来说,一只猛兽也是很难处理的。
三人搜寻了一会儿,“快来,这里有东西,”秦不二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却意外的有了发现。
大牛神色凝重的看着这个马蹄印,“这应该是个新的马蹄印,虽然有被破坏的痕迹但是还是看到出来。应该是一天内的,如果再往前,那么两天前晚上那场雨虽然不大,但也肯定会把这个马蹄印彻底破坏了。”
“会不会是哪个商队或者其他什么人的马?”秦不二把声音放低问道。
“不可能,一般人路过风火岭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着马上岭?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现,慢慢的退出去,或许现在已经有人带盯着我们了?”说着大牛打了一下秦不二的脑袋,“你小子就是大惊小怪,不过是个鹿的骨头,说不定是被老虎吃了呢,这也要我们来看?”大牛将后半句话的声音故意提高。
说着三人起手往后走。
“老大也真是的这岭子上能有什么,还非得让我们上来一趟。”秦不二也配合着大牛,但若是走近细看,就会发现他的额头已经微微渗出了冷汗。
三人一边假意闲聊一边向岭下走去。
“千夫长他们走了,应该没发现我们,要不要解决掉他们。”一个耶熊族埋伏的士兵问道。
“杀了他们吧,虽然没有发现我们。”旁边一个打着哈欠的千夫长下令。
而这边的大牛三人仍然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向岭下拴马的地方走去。
“猴子,不二,我们一到岭下就上马返回,再说两句放松警惕的话迷惑一下他们。就赶紧回去把这里的情况报告陶将军。”
秦不二和猴子小幅度的点了点同样压低声音问道:“那队长他们呢?他们往前面走了,肯定有危险啊!”
“现在顾不上这么多了,后面大军八千兄弟的命可就在我们手上了我们一定要……”一支羽箭如毒蛇一般,在瞬间射穿了大牛的身体,打断了大牛的话。
“快跑,不二!”猴子一见到这支羽箭,立刻反应过来,岭上埋伏的兵马要杀自己三人灭口。
两人,来不及悲伤,立刻双足发力向拴马的地方狂奔。一边跑一边以一路上的树枝为掩体来躲避后方不断射来的箭矢。现在回头看已经没意义了,只能祈祷自己能躲开射来的羽箭。
然而这次上天并没有庇佑猴子和秦不二,两人跑出大概百步之远,一支羽箭射中了猴子的小腿,猴子立刻就因为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秦不二前进的步伐也为之一顿。
“不二,别管我,一定要把情报带出去,不能让大军中了这些犬戎狗的埋伏,快跑快跑!”猴子来不及喊疼,他必须让这个新兵快跑,他们死在这里没什么关系,但是情报不能随他们留在这里,那是关乎整只大军的生死存亡。
秦不二,强行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强行压下想和袍泽同生共死的心情,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跑,快跑!
“快追,别让还有一个人跑了!”
“快放箭,射死他!”
后面追兵的声音渐近,猴子无奈的笑了笑,殉国和叛国,这就是他眼前的两条路,殉国会死,叛国或许能活,猴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拔出了插在小腿上的羽箭,的布条撕下来了一根布条草草的包扎了一下,因为不管怎么用心包扎,他都不会再活下去。
“铿”猴子拔出了周军制式的雁翎刀,“犬戎狗子们,来让爷爷看看你们的三脚猫功夫吧!”
他握紧了手里的雁翎刀,放下了生的希望,拾起属于大周的骄傲。
投效犬戎狗,他们配吗?
“杀!”听着后面传来的决绝的杀声,秦不二擦了擦湿润的眼眶,继续咬牙狂奔,他知道猴子也回不来了,大牛和猴子再也不会打趣他了,男子汉不能哭的,可是为什么自己眼眶的里眼泪却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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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上的喊杀声也惊动了前往前方探查的张正。
“不好,出事情了!”张正一听见后方传来的动静,就知道这岭上有埋伏,但是这时他正在风火岭官道的中段,既然有埋伏那么敌人就一定会在两边拦截,现在他也无计可施了,只要带着人,咬牙返回,他知道想要返回不可能了,他目前能做的就是离大军近一点,再近一点,然后再把示警用的响箭发出去,虽然他们离大军有将近五里地,虽然这附近丛林茂密,虽然有九成的概率大军根本看不见,但是他还是想尽最后的努力。
“快啊!”张正又在自己心爱的马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平时连给他们刷毛都小心翼翼,现在却只能狠下心,一鞭又一鞭的抽在爱驹的身上。
“放箭”张正隐约听见后方,传来了一个号令,他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来不及了,这是张正最后的意识,漫天的箭雨吞没了他和另一个斥候。临时的时候,他还紧紧的握着来不及发射出去的信号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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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的秦不二在猴子阻挡了一瞬间后,凭借他猎户出身在山里打猎的经验,一时间将距离拉开了,就在他离马匹还有两百步左右的路程的时候,从对面林子里射出的一阵密集的箭雨,射杀了三匹拴着的马匹,也射碎了他的希望。